黎蔟趴在地上，脑瓜子嗡嗡的。
手榴弹把车头都炸成了碎片，因为提前做了足够的准备，加上有沙子的缓冲，所以他们只是在沙面上滚了几圈，并没有什么大碍。
倒是车头的碎片被爆炸冲上了天空，随后洋洋洒洒的散落在了海子里。
像下一场黑色的雨，黎蔟掏出包里的相机抓拍了一张。
无邪沙头沙脸地爬起来，随手一抹脸就看到了这一幕，他诧异的问：“你带这个做什么？”
黎蔟回答他：“我这一趟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留个念想。无老板，要是我回不去，拜托你把这个相机里的照片洗出来然后发给我，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幼稚又天真的小孩，无邪在心里嗤笑。
“行啊，”他抖掉头发间的沙砾，随口应道“你可得努力多活一会儿，争取多拍几张壮丽的照片。比如这些。”
他用手一指，黎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海子周围几乎的沙丘下方，都罗列着整齐的卡车残骸。
粗略估计有几百辆，但它们都是破旧的，是上个世纪的遗物。
就像废土世界里，窥见旧文明的薪火一样，这个场景即使是第二次见，依旧带给人无限的震撼。
而这几百辆卡车，每一辆下方又都卧着十几具尸体。
往事不可追，但通过这些尸体和残骸，黎蔟窥见了一丝当年古潼京行动的盛况。
这就是张大佛爷张启山的含金量吗？
这些车大概有三百辆，也就是说，至少有三千个当兵的死在了这里，连尸体都带不回去。
一个青壮年，就是一个家庭的希望。
三千个人，意味着有大概三千个家庭因为这件事，垮掉了。
这里都是尸体，黎蔟和无邪、王萌在一辆卡车边上收拾出一片空地，半躺着休息。
他身下的这片沙地在过去几十年一首躺着尸体，这附近还有几千具尸体也躺着。
沙漠一般没有风，但黎蔟感觉身边阴风阵阵的。
大家都很沉默，黎蔟想，或许每一个人类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都会有些深沉的感触。
但是黎蔟是真的没想到，他感伤了一会儿，一扭头却发现无邪正在找干尸身上的烟，并且毫不忌讳的马上点起来抽了。
黎蔟：？
一瞬间，什么跟尸体躺在一起，睡尸体睡过的地方，什么人间惨剧，几千个人的牺牲，都被这一幕的荒谬冲淡了。
不是哥们。
你烟瘾重到这个地步吗？
死了几十年的尸体的烟都不放过？
而且你居然这么勇敢，一点也不怕鬼神之说？
那个干尸的眼眶子还在一边瞪着你呢。
黎蔟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无邪只是跟他一样心情沉重，所以烟瘾犯了而己。
安慰不了一点。
黎蔟心情沉重的想，烟瘾重到这个地步，得肺癌只是迟早的事了吧？
但显然黎蔟自己肯定说服不了他戒烟，所以黎蔟决定把这个场景记下来，等见到张启灵和王胖子和小花和霍绣绣了，挨个说一遍。
他对着正在抽烟的无邪拍了几张照片，画面完美的囊括住了旁边被抢了烟的干尸以及蹲在干尸旁边抽干尸的烟的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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