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渊烦躁地用指节敲击桌面，最近怎么老是想到那个女人。
越是烦躁，面前的许大海就更是喋喋不休。
“好了，到此为止吧。”他皱着眉打断巡抚对凌城近况的讲述。
许大海尴尬地看向他，静等他讲话。
秦无渊本来就是走个流程，目前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起身整理一下衣服，瞥了战战兢兢的巡抚一眼：“本王看你这许府也有点历史了。”
他扔下这句不明就里的话转身便走了。
许大海则如遭雷击，要不是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扶住他，他今天就要直接昏倒在大堂上了。
“天要亡我许氏啊——”
秦无渊一路向大门走去——自然也无人敢拦住他。
此时长廊末尾坐着一个大约及笄之年的女子，活泼地正在将手上的镯子给身边的青衣男子看。
“小公子，你瞧瞧，爹爹说这是西域特有的鎏金勾花银镯，好看不？”
身边的青衣男子含蓄地点点头，一双多情眸子注视着女子，两人遥遥看去可谓是郎才女貌。
暧昧的场景让秦无渊莫名不爽，他别过头不愿去看，心中冷笑：你们的好日子也就只剩下今天了。
便无视了女子惊讶的目光，疾步离开了。
等出了许府，坐上马车，回味刚刚的面照，越发不对劲起来。
那小公子怎么生得那么眼熟，可惜他匆匆走过没细看——
像是那个人，可是这不可能，那人怎么会在凌城？
更何况那是个公子，身形也不对。
秦无渊再次看了一眼许府，罢了，反正抄家的时候会调查清楚的。
秋白鹤可没有看上去那么淡定，秦无渊气势汹汹向自己走来的时候，她心中大惊，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秦无渊来兴师问罪了。
她将视线牢牢锁定在许惊鸿上，生怕与秦无渊对视上，所幸，他只是路过。
“呼——终于走了。”她悄悄长舒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刚刚她的右手一直搭在身侧的钩吻上。
一旦秦无渊认出自己，就直接跟他拼了。
“小公子，你怎么从刚刚开始就怪怪的……”许惊鸿将镯子带好。
“要不我带你去小池塘看看，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在那蹲一会烦恼就自己消失了！”
许惊鸿说着就拉着白鹤向后院的方向走去，她留意到许巡抚去往白老先生的房间了。
白老先生有自己的安排，而她则需要取得许惊鸿的信任。
虽说是小池塘，可是秋白鹤看这可以算得上是个小湖，在自家宅子里挖一个这么大的池塘，许府阔气可见一般。
正午时间，波光粼粼的湖水反射着阳光有些刺目，许惊鸿拉着她来到一排假山后，此处不仅能看到池塘全景，还免去阳光直射之苦。
“我小时候就喜欢坐在这里，她们都找不到，然后到最后我再悄悄跳出来！”
她得意地指着一处凹进去的石头，上面有一块小平台，可以坐人。
“现在本小姐准许你可以和我一起坐在这里的权利。”
秋白鹤苦笑，硬着头皮，和许惊鸿一起挤在一起，这个小丫头，她心想，她爹娘没有告诉过她男女授受不亲吗。
“唉，公子你怎么不喜欢说话啊？就我一个好无聊啊。”许惊鸿用她金贵的小绣花鞋在地上蹭啊蹭，试图写出白鹤二字。
“白”很简单，但是“鹤”却犯了难。
“小姐，小生嘴拙，怕有得罪。”
“啊……那我讲，你听着好吗？”
这个一直精力旺盛的小姑娘，秋白鹤就在一瞬间捕捉到她眼中的落寞。
想到她的未来，白鹤眼神灰暗，“好啊，愿闻其详。”
“不知道为什么，爹爹的阿娘近来都好忙啊，也不愿陪我玩了。”许惊鸿垂着脑袋，小脚晃来晃去，洁白的鞋子此时已经脏兮兮的了。
“哥哥也是，他身子不好，最近更是几乎忙得看不到人。”
“而且府里最近也好奇怪，”小姑娘嘟囔着嘴，“他们以为我傻，但是我都知道。”
“明明以前很和蔼的黄伯伯，我前些日子看到他偷偷把府里的东西搬出去，看到我也不避着，说暂时保管一下，不要让我告诉爹娘。”
“可是这些瓶瓶罐罐我再也没有看过了，可是我真的要告诉爹娘吗？”
“而且……”
秋白鹤注意到小姑娘的眼尾已经开始泛红，本来就亭亭玉立，如今更添了几分憔悴，可以预见长大后该是多么风华绝代的美人。
“我还撞见王姨娘跟人私通！”她红着眼睛，轻轻拍打着秋白鹤，“爹爹哪里对不起她，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我要是告诉爹爹，听说私通的女子会被打死，我难道要害死她吗？”
秋白鹤复杂地看着她，大厦将倾之时，树倒猕猴散，他虽然岁数小，但也是个敏感的孩子。
她也算是知道为什么一个巡抚千金却天真的不像话，她的父母将她护的太好了。
她是幸运的，有一个爱她的父母，和多少人艳羡的身世，又是不幸的，正因为曾经拥有失去才更加痛苦。
秋白鹤想到自己第一次知道自己不是陆兆章的亲生女儿的时候，也是天都要塌了，原本还偷偷妄想陆兆章会念及十几年的相处之情……
自己也是在大宅子里待过的，这些腌臜事她多少有所了解。
千言万语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化为一声轻叹，她用手帕小心拭去女孩眼角的泪滴。
许惊鸿怔怔地看着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这双眸子，清澈如明镜，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可惜红颜薄命。
“小姐，小生是外来客，久闻花灯会大名，不知有没有荣幸携小姐同去。”无论如何，先带她离府，许府已经犹如风中残烛。
“公子此言当真！”小姑娘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了，又随即扭捏道，“不知爹爹会不会同意。”
白鹤了然，毕竟自己和她不过相识半日，这个丫头还知道问问爹爹的意见，不算太白给。
许巡抚等的就是这句话，大手一挥，准了。
“好好玩，没熄不准回来！”
许惊鸿兴奋地扑进秋白鹤的怀中，白鹤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但是她注意到了许巡抚豁达表象内化不开的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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