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粉不深均，闲花淡淡香。
这张脸，秦无渊在数个漫漫长夜中静静地描摹，他不善绘画，却近乎痴迷地描绘着她。
若不能相见，聊以解忧，也好。
这几乎成了他的心结，梦魇，每当午夜梦回，久久不能入睡，他便会披衣起身，将所思所想描绘下来。
她是湛王府的禁忌，无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他，而秦无渊的性子，这段时间也差得可怕。
焚珏调侃他越来越狠厉不近人情了，在阴郁方面开始向秦长歌看齐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地方再次看到这张脸。
画师技艺有限，只能着重描绘出特殊的外貌点，但是他仍然一眼看出了这见识陆时欢——特别是，画中人脖颈上狰狞的疤痕。
他曾多次抚摸过的地方。
秦无渊低垂眼睑，外表波澜不惊，实则内心却翻起了千层浪。
真的是她吗？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为什么要救许惊鸿？两人为什么会扯上关系？
她和那个老头又是什么关系？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每一个问题都是他对自身的诘问，都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原本他对于荷花宗的事情将信将疑，现在他不由多信了几分，陆时欢很有可能被他们洗脑了！
李三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湛王脸色越来越可怕，最后甚至双眼猩红。
“殿……殿下？”他小声地问道。
秦无渊回过神，他要亲自抓到那两个人。
“殿——殿下！不好了！”
一位狱卒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许府上下两百多人，他们全部自杀了！”
“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秦无渊拍案而起，面色很是难看。
秦无渊被一群人簇拥着来到监狱，果然倒了一大片。
“你们是干什么的！”
“啊……奴才……”狱卒满头大汗，“奴才一转头他们就都倒了。”
“殿下这人还有一口气！”
秦无渊转身看去，许大海贴着墙，满口鲜血，正嘲讽地看着他。
待他快步走到他面前时，许大海已经完全咽气了。
“废物！这么多人都看不住！”秦无渊被气发抖，脚步又被拖住了，而且在自己眼皮底下死这么多人，根本没法做出交代。
树林中，已经是日暮时分，残阳与黄叶融合，满目橙黄。
秋白鹤打一个哈欠，南方的叶子落得果然更迟一些。
她将披风叠好垫在许惊鸿的脑袋下，小心翼翼地起身，发麻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缓了好一会才好点。
重新站到坚实的土地上，秋白鹤这才有点劫后余生的真实感。
白老看上去状态比她还好，已经躺在树梢上喝酒了。
“老先生您现在好些了吗？”她微笑着向他招手。
“哈哈哈，老朽早年习武，身子可比你们这些小花朵好得多。”白老谈笑自若。
“额……唔……”
车厢中忽然传来了呻吟声，秋白鹤一惊，难道她醒了？
白老挑着眉：“我给她的药有助眠的作用，这丫头怎么这么快醒了？”
“都两次了……”他嘀咕，但是秋白鹤急忙去查看情况，没有听到。
“唔……嘶——”似乎是醒来了，也感受到了疼痛，她的小脸已经皱成了一团。
长长的睫毛抖动，秋白鹤也注意到了她的小手在微微颤抖。
终于，在她的注视下，许惊鸿悠悠转醒，一双丹凤眼扑闪着，好奇地看着她。
看到许惊鸿近乎纯良的眼神，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身后的白老也注意到了，而且他的见识更广，经验也更丰富。
许惊鸿起身，歪着脑袋看着身前的两人。
“你们是谁啊？”
秋白鹤心猛地一沉，忽而转念一想，要是她都不记得了也好。
“老朽是行走江湖的侠客，名为白途，这是老朽的大徒弟，秋白鹤。”白老面不改色地说道。
他无视秋白鹤震惊的目光，将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我们正在回组织的路上。”
“哦——”许惊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忽然眉头紧皱，紧紧捂住脑袋，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可是……那我又是谁？我又是干什么的，我怎么都不记得了……”她动人的大眼睛中满是迷茫与疑惑。
秋白鹤于心不忍，就在她正思考怎么开口的时候。
白老又发话了：我们在河边发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是吗……”她不确定地反问。
“看你头上的伤，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暂时失忆了。”白老不急不慢地补充。
“可是那为啥我感觉那么难过，那么愤怒啊……”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溢出。
“我一定是犯了什么很大的错误，又或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她失神地向外望去。
秋白鹤不自在地咬着下唇，许惊鸿的家人得到了白老给的药，现在应该已经……
“让她自己待一会吧。”白老拍拍秋白鹤的背，小声示意。
出来后，秋白鹤迫不及待地问白老：“老先生，我们这么对她说没问题吗？”
白老摇摇头：“这是目前比较折中的办法，告诉真相只会徒留痛苦，在她完全恢复之前还是不要刺激她了。”
“而且终有一天，她会想起这一切的。”
“那时候，你就要多一个战友了。”白老似笑非笑地看着秋白鹤。
“这怎么说？”
“许府的没落跟秦无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秋白鹤望着车厢，陷入了沉思。
白老则拿出自己所有的刀片小心地擦拭，一时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老先生！求您收我为徒吧！”
天色渐暗，外面也有了些许凉意，秋白鹤刚想回车厢，忽然许惊鸿跳了出来，直直跪在白老身前。
白老也被吓了一跳，他想扶起许惊鸿，可是这姑娘铁了心地要跪着。
“求您带我走吧，我看您是一位习武之人，我实在是太弱小了，只有使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
白老转头向秋白鹤求助，而后者诧异地看着两人，继而噗嗤一笑。
见她帮不上忙，白老只好先摆出笑脸：“姑娘你先起身。”
“我孤身一人在这荒郊野岭也是死，若是您不愿收我为徒，便收走我的性命吧，也算是给个痛快！”
白老摸了摸胡子，他没想到这丫头性子这么烈，也对这可是能撞墙自尽的孩子。
他为难地点点头：“也好，你起身吧，从今往后便做老朽的二徒弟，看你样貌非凡，便叫惊鸿好了。”
“谢师傅！”
纵使天色昏暗，但是秋白鹤发誓自己绝对没看错，这老先生刚刚在偷笑。
说起来自己平时怎么没看到他养护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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