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上班日子,南潇打车去了锦绣云织堂,温玉衡成见到她很高兴,一起走了进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拽着苏瑶的手腕就往内堂拉:"赶紧的!这单能让咱们吃半年,错过就亏大发了!"
江晚棠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了五六年,始终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苏瑶虽与她仅有过一面之缘,但事关角色人选,这次得好好打量对方的实力。
绣房纱幔无风自动,映得室内光影斑驳。红衣女子指尖缠着金线,乌发如瀑垂落肩头,殷红的唇畔漾开笑意,在两人踏入的瞬间,目光精准地黏了上来。
温玉衡介绍起来:“苏瑶,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夏晴川,夏董的女儿,接下来,就由夏小雨”
苏瑶僵立当场,指甲掐出血痕——近在咫尺的夏晴川眉眼含笑,正是她以为永不会再见的人。
香炉里的青烟突然诡异地扭曲起来,夏晴川腕间晃动的翡翠镯子折射出冷光,与记忆中那个碎裂的残片重叠成锋利的刀。
苏瑶攥紧发凉的指尖,目光在夏晴川与江佑泽之间来回扫过,声线冷得像淬了冰:"这就是你说的大生意?"
“……”
苏瑶猛地抬手截断温玉衡的话,下颌绷成冷硬的首线:"江晚棠的合约白纸黑字写着,凭什么临时换成夏晴川?"
身为职场人,何时该隐忍她再清楚不过。可夏晴川倚着绣架轻笑,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晃,眼底翻涌的挑衅如同导火索,将她心底积攒的郁火轰然引爆。
苏瑶猛地掀翻身侧的绣凳,檀木撞在青砖上发出巨响,飞溅的绣线缠住夏晴川的裙角,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她冷笑出声:"夏小姐倒是说说,凭什么鸠占鹊巢?"
夏晴川弯腰慢条斯理地解开缠绕的丝线,指尖拂过绣凳撞出的裂痕,抬眼时笑意更浓:"苏主管既然要个说法——"她晃了晃腕间崭新的翡翠镯子,"不如先问问你这位好搭档?"
他慌忙推了推歪斜的眼镜,额角沁出薄汗:"合同流程走得太急,我特意留了语音消息,苏姐该不会没收到吧?"
夏晴川抱臂而立,黑曜石耳坠随着轻笑轻轻晃动,眼底尽是不屑,高高昂起的下巴和似笑非笑的神情,将傲慢姿态展露无遗。
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爆发,苏瑶却死死攥住裙角,一字一顿道:"江先生,我认为夏小姐并不适合这个项目。"
江佑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她灼灼的目光,低头转着手中的钢笔:"苏瑶,董事会的决议恐怕不好更改。"
苏瑶睫毛剧烈颤动,眼底翻涌的震惊几乎要冲破眼眶,死死盯着夏晴川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仿佛要看穿对方精心伪装的假面。
这时,一道清冷的嗓音传了过来:“我看看是谁惹我们家瑶瑶生气。”
苏瑶转头。
迎面走来的顾知行。
腕间的古董银表在日光下折射冷光,他抬手松袖扣的动作优雅如贵族,黑色西裤随着长腿舒展拉出流畅褶皱,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轮廓衬得身后簇拥的模特们都像苍白的纸人。
当他垂眸轻笑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喉结滚动的弧度裹挟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漫不经心的姿态却让整个秀场的呼吸都不自觉停滞。
片场的反光板将顾知行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交界,苏瑶望着那张令无数人倾倒的面容,忽然想起合同被篡改的深夜。当时他也是这样带着温柔笑意递来热可可,可杯底沉淀的,分明是淬了毒的谎言。
顾知行转身与旁人谈笑的侧影依旧优雅,苏瑶却清晰听见自己心跳声里夹杂着三年前合同撕碎的脆响,在寂静的片场余音不绝。
苏瑶指尖死死抠住会议桌边缘,骨节泛白,首视着顾知行深邃的眼眸,字字如冰:"许小姐不合适。江晚棠的位置她不能代替。" 会议室里骤然安静,连投影仪运转的嗡鸣都格外刺耳。
“那你想怎么处理?”
咸腥的血味在齿间蔓延,苏瑶死死咬住颤抖的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胸腔里翻涌的钝痛几乎要冲破喉咙,眼前的白炽灯突然刺得人眼眶发酸。
“这件事就这样定。”苏瑶说道,“不会再改了。”
夏晴川垂眸掩笑,指尖丝巾,唇角扬起得逞弧度,耳后钻石耳钉轻晃。
口罩边缘压出红痕,苏瑶藏在阴影里的手死死蜷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镜片下翻涌的怒火灼烧而出,连刺目的聚光灯在她周身都成了苍白的陪衬。
夏晴川指尖卷着发丝,娇笑拖长尾音:"苏瑶姐何必动怒?江晚棠没灵气,被换也是活该。"
骨节分明的手指反复缠绕着爱马仕丝巾,她低眉顺眼地笑着,眼角还凝着泪意:"苏导,我跑了八年龙套才等到这个机会,要是干不好,您拿我开刀立威都行!"
到了下午。
回到办公室,苏瑶虽被低落情绪裹挟,仍不得不低垂着头,机械地整理着绣棚。
冷不丁,一声充满嘲讽的话语如冰锥般从上方刺来。
“苏小姐师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又搞砸了哪个项目?”那人拖长的尾音里浸满恶意,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哒哒声由远及近,在她身后站定。
“……”
苏瑶抬起头,无语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指节无意识地攥紧绣棚边缘,塑料压边硌得生疼,却比不上心口传来的钝痛。
挺拔身影裹挟压迫感而来,超一米八的身高,身着考究套装。利落黑发衬着深邃眉眼,唇角若隐若现的笑意,将成熟与慵懒融成致命魅力。
“苏小姐这么专注地盯着我,”他倾身逼近,温热气息拂过耳畔,尾音裹着几分调侃,“是准备重新接下那个被你搞砸的项目?”
苏瑶冷着脸吐出两个字:“不是。”又补了一句,“江先生,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幼稚?”
他周身慵懒尽褪,目光锐利如鹰,逼近一步质问:“幼稚?我倒要听听,哪句话说错了?”
她语气冷淡,神色漠然:“对错如何,与你何干?”
江佑泽瞳孔猛地收缩,声音里裹着不敢置信的震颤:“没关系?”
苏瑶别开脸不去看他发红的眼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不然呢?”
“再这么忍气吞声,你这辈子都只能任人拿捏!”语气里满是讥讽与焦躁。
“那又怎样?”他突然抬起头,泛红的眼眶里闪着倔强的光,“总好过像你一样,活得张牙舞爪却连真心都不敢袒露!”
“哦对了,以后不要再叫我什么两小时了,听着不习惯,还是叫我小泽或者名字吧。”
“行。”
江佑泽还是那副德行,三年过去,幼稚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讨厌劲儿更是分毫未减。
酸涩感突然漫上鼻尖,苏瑶盯着江佑泽远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有多珍惜这个朋友,可如今这份情谊,终究还是碎成了满地玻璃渣。
颤抖的肩膀渐渐绷首,她死死攥住绣绷,喉结艰难滚动着咽下情绪。彩线缠上手腕的瞬间,针尖己灵巧地在绸缎上织出细密纹路。
唯有那细密的针脚愈发凌乱,在素白绸缎上蜿蜒成一道隐秘的伤痕,恰似她千疮百孔的心绪。
突然,银针毫无征兆地刺破指尖,一滴血珠坠落在绣品上,宛如她破碎情谊里开出的绝望之花。
她望着那抹刺目的殷红在素绢上晕染开来,恍惚间竟觉得,这猩红与心底蔓延的痛,倒是般配得很。
“原来连绣品都在嘲笑我。”她自嘲地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这大概就是我荒唐人生的缩影吧。”
她浑身僵住,绣针“啪嗒”坠地,却在清脆声响里,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良久,她喉间溢出一声颤抖的轻笑,明明带着哭腔,却又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原来,疼的不只是绣品啊......”
第二天清早。
晨光透过纱帘洒在空荡的枕边,残留的余温早己消散,她伸手抚过冰凉的床单,耳畔似乎还回响着顾知行临走前放轻的关门声。
棉麻睡衣滑落肩头的瞬间,她利落地套上牛仔裤,发梢还带着睡觉时压出的翘卷,趿着拖鞋往门外走去。
瓷杯里牙刷斜倚着,雪白膏体在晨光下泛着微光,就像顾知行总藏在细节里的温柔,她伸手触碰杯壁,残留的温度烫得指尖发麻。
眼眶突然酸涩得厉害,她伸手捂住嘴,生怕溢出的哽咽会惊散这份独属于清晨的缱绻温柔。
木质楼梯吱呀作响,她望着晨光里晃动的影子,忽忆起昨夜顾知行小心翼翼扶她手腕的模样。
恍惚间,指尖仿佛又传来他掌心的温度,连带着楼梯转角处飘来的煎蛋香气,都裹着化不开的温柔。
青花瓷盘里的煎蛋滋滋冒着香气,他垂眸摆放餐具的模样专注又温柔,晨光落在他微卷的发梢,镀上一层细碎的金芒。
“快坐,煎蛋还热乎。”顾知行头也不抬,却精准将牛奶推到她常坐的位置,指腹无意识着杯壁,“加了两勺蜂蜜,和你以前说的甜度一样。”
漫不经心地靠着斑驳门框,腕骨交叠垂在身侧,冷冽的下颌线与微弯的唇线形成奇妙反差,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扫过来时,连穿堂风都凝滞成乱了节拍的心跳。
她眼底漾开的笑意几乎要漫出来,伸手佯装嗔怪地戳他肩膀,“顾大厨再这么贴心,我要怀疑你藏着什么‘阴谋’了。”
顾知行顺势扣住她作乱的手腕,将人轻轻往怀里一带,低哑的嗓音裹着温热气息拂过耳畔:“我的阴谋,不早就被苏小姐看穿了?”
苏瑶走到餐桌钱坐下。
晨光倾泻在长桌上,将摆满的餐盘镀上一层暖光。滋滋作响的香煎培根、丝滑的舒芙蕾、金黄酥脆的可颂、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再加上酸甜的樱桃拼盘,香气交织缠绕,得令人食指大动。
热气氤氲间,苏瑶望着碗里沉浮的红枣,唇齿碾过绵软的米粒,突然轻笑出声:“顾大厨这手艺,以后怕是要把我养挑嘴了。”
顾知行手肘撑在桌面,修长手指托着下颌,目光灼灼地锁住她:“求之不得,这样苏小姐就只能被我‘困住’一辈子了。”
瓷勺与碗沿相撞的脆响惊得她一颤,苏瑶慌忙别开眼,耳尖的绯红像泼翻的胭脂晕染开来,垂落的发丝恰好掩住眼底翻涌的涟漪。
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唯有她竭力平稳却仍带着颤意的呼吸,与身后那人若有若无的轻笑,在晨光里纠缠成细密的网。
苏瑶垂眸盯着碗沿的花纹,良久才抬起头,睫毛下藏着小心翼翼的忐忑:“顾知行,能不能...和夏晴川保持距离?”
他指尖无意识着碗壁,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侧脸轮廓:“她受伤是因我而起,夏家最近还在谈新合作。这层关系,没那么容易撇清。”
苏瑶盯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咙发紧地挤出一句:“所以,比起我,夏晴川和生意更重要?”
顾知行眸光微敛,声音沉稳如旧:“对我而言,她就像家人,和我姐一样重要。”
苏瑶猛地起身,带翻的瓷勺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受伤要照顾?需要你亲自去她医院?需要她搂着你的脖子不松手?”
顾知行眉头狠狠皱起,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烦躁:“那夜她伤口感染高烧昏迷,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见死不救”的回音里,他躲闪的眼神暴露了伤口感染之外的隐秘。
漫长的窒息感中,零碎的画面如拼图般咬合,在脑海轰然炸开。
苏瑶眼眶瞬间猩红,声音发颤却字字如刀:“所以夏晴川根本不是意外受伤,对不对?”
他垂眸着腕表,金属反光映出嘴角嘲讽的弧度:“苏瑶,编故事也要有点依据。还是说,你宁可相信臆想,也不信我?”
瓷勺碰撞碗壁发出细碎声响,苏瑶垂眸搅动着渐凉的粥,氤氲热气模糊了眼底翻涌的情绪,仿佛方才的对峙只是一场虚幻。
她生生咽下满腹质问,掌心渗血的刺痛也压不住眼底委屈,死死按住这场一触即发的争吵。
但指缝间仍有滚烫的液体无声滑落,滴在渐冷的粥碗里,晕开圈圈涟漪,像极了她千疮百孔的心。
即便真相如冰锥刺骨,胸腔里那颗心依然固执地为他发烫。
蹉跎半生才懂,情爱恰似掌心的碎雪,越是急切收拢,越在体温里化得无影无踪。
天生慢热的性子,像冬日结冰的溪流,要等漫长时光焐热,而一旦破冰,便成燎原之火,再难有冷却的余地。
刺耳的摩擦声中,苏瑶垂眸揉碎纸巾,指尖触到杯沿余温,如遭火灼般猛地缩回。
顾知行喉结滚动两下,声音沙哑得像是裹着砂纸:“当年...如果我先开口挽留,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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