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花哼哼两声,没再争辩,而是凑近安杰的身边,轻轻挽住她的手臂,一边走一边说:“姐,你说咱们以后要是也开个饭店怎么样?德福哥能钓鱼,你会做菜,我跑堂,咱自己做主,也不受人气。”
安杰一怔,眉梢轻挑,转头望了她一眼:“你这主意来得突然。”
“我这不是吃得太开心,脑子开窍了嘛!”江德花眨着眼睛,笑容明晃晃的,“你说咱们那个院子,也挺宽敞的,葡萄架下摆两张桌子,一口柴火锅支起来,煮鱼煮肉炒野菜……夏天晚上蚊子再点两圈香,那味道,啧啧,肯定不比‘锅香居’差。”
江德福听着也来了兴致,“你要真想折腾,我不拦你。不过你得真能干,不能光动嘴。”
“我干!我最勤快了。”江德花拍拍胸口,眼睛都亮了,“我明天就拿小本子记菜谱,咱先试个菜单出来!”
安杰却没说话,只是笑着低头思索,指尖悄悄扣在衣摆上,仿佛在权衡着些什么。
月光落在她眉眼之间,她的神情沉静而温柔。她知道江德花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这一刻的兴奋是真的,笑声是真的,连那种对生活的热望,也是真的。也许不需要真的开店,只要这一路走得够热闹,够欢喜,也就值得。
江德福见她没回话,轻轻咳了一声,“哎,安杰,要是真干,你可得帮我撑腰,别到时候光江德花一个人在那折腾。”
安杰淡淡一笑,缓缓点头:“我撑着她,不过也得你别掉链子。”
“那是,我掉什么链子!”江德福挺首了背,脚下也带了点节奏地往前走,“你们放心,就凭我这把老骨头,也要把你们笑出声来。”
江德花乐得前仰后合,忽然又蹦跶起来,像只撒欢的小鹿。整个夜色也仿佛被她这股劲儿带动了,一起荡漾起来。
走到家门口时,天色己经全黑,院子里的灯光透出暖黄色的柔光,院门还半掩着,猫窝里的那只猫睁着半眯的眼睛,懒懒地扫了他们一眼,又翻了个身,继续窝回去。
江德福伸手去推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阵暖气扑面而来,空气里还残留着院子里葡萄藤那股青涩的清香,还有洗衣粉的味道,混杂着柴火香。
“进去吧,进去吧。”江德福一边推门一边说,“明儿再说饭店的事,今晚先泡脚,舒服一下。”
“泡脚不忘喝点儿酒。”江德花立刻接上,笑嘻嘻地冲厨房的方向跑去,“我记得锅底下还剩半壶米酒,我来热着!”
她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屋里,灯光在墙面摇曳,江德福站在门口,望着那个正在厨房点火的身影,又看了看安杰,忍不住轻声说了句:“这丫头今天是真高兴了。”
安杰只是点了点头,走进门槛,轻声说:“就让她高兴着吧。”语气平静,却隐含着说不尽的温情。
屋里屋外,一片静谧。厨房的灶台上,小火咕嘟咕嘟地炖着米酒,热气缭绕。江德花站在炉边,拿着勺子轻轻搅着,神情专注而兴奋,嘴角还挂着笑意。火光映在她脸上,像一层透明的喜悦。窗外的风吹动葡萄藤,沙沙作响,像是在呼应屋里的热闹。
江德福脱了鞋,换上棉布拖鞋,慢悠悠地往里屋走,嘴里还嘀咕着:“这丫头今天高兴得跟过年似的,回头真开了店,怕不是得吵翻天。”
“那你还不乐意?”安杰随手把衣服搭在椅背上,动作温柔,“你不是最怕冷清?”
“怕冷清不代表想被吵啊。”江德福摇头,不过眼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他坐到院子边的小凳上,仰头望着天:“这天,真凉快。饭后来这么一阵风,肚子都舒服了。”
安杰从屋里拿了盆热水出来,放在他脚边,水面上泛着淡淡的姜味。她蹲下来,袖子挽得高高的,一手端着盆边,一手试着水温。
“来,试试看,烫不烫。”
江德福把脚伸进去,顿时舒服地“哎呀”了一声,眯着眼靠在椅背上,“不烫,正好。你就会整这些有用的。”
安杰没接话,只是笑了笑,手指轻轻拂过他小腿上的一点泥土——是傍晚出去买锅时沾上的。他腿上老茧斑驳,皮肤粗糙,但她的动作却温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瓷器。
屋里传来碗碰瓷声,还有江德花喊:“米酒好了哟!热腾腾的,谁要喝先来拿碗!”
“快去吧。”安杰轻声催促,“你喝一口,就该舒服得不想动了。”
江德福咧嘴笑,懒懒起身,一步三晃地往厨房走去。刚踏进门口,江德花就塞了个瓷碗过来:“小心烫,慢慢喝!”
米酒泛着淡黄色的光晕,热气中带着酒香和一丝丝甜味。他轻轻抿了一口,嘴里顿时暖了,连胃都像是裹进了棉花里。
“真不赖。”江德福点头,“这锅火候掌握得好。”
“那当然!”江德花叉着腰,得意地笑着,“你以为我就只会蹦跶?我也有手艺的好不好。”
安杰看着这热闹情形,笑着摇头,却也没说话。她走回屋,拿出三只瓜子小碟,放在客厅茶几上,又挑了个最柔软的靠垫,丢给江德花。
“喝完酒,别乱蹦了,来这儿歇着。”
江德花接过靠垫,跳到沙发上,缩成一团,像只小猫,碗还在手里捧着,脸颊红扑扑的。她喝得不多,可情绪己经被这小半碗酒催得绵软。
“姐,”她咬着嘴唇忽然小声问,“你说咱真能把那个院子改成饭店吗?”
安杰望了她一眼,神色未变,“你真想弄,我就陪你弄。但不能一时兴起,到时候就丢给我们俩收拾。”
“我不丢!”江德花立刻挺起腰,“我认真的。我想好了,咱店叫‘德花馆’,怎么样?”
江德福刚从厨房回来,听到这名字“噗”地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你这名儿,听着像卖盆栽的。”
“你懂啥!”江德花翻了个白眼,“‘德’是你,‘花’是我,姐咱不就一家人嘛!我这名字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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