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摊开手:“虽然这是废机器但一样出好钢,现在原材料涨价了,我们也很无奈。”
宋晚秋注意到史密斯说话时,左手无意识的茶杯的边缘,这是她在家乡集市上看到小商小贩心虚的表现,
她鼓起勇气,轻声对白知意说:“大少爷,他们在试探您的底线,我注意到合同第三页的小字条款,上面写着运费单方面由买方承担,这和我们之前了解的不一样。”
白知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如常,他不动声色地翻到第三页,果然发现了那条几乎看不清的附加条款。
“史密斯先生,”白知意的声音冷下来,“看来贵公司缺乏诚意,运费问题我们早有约定,现在却玩这种文字游戏。”
谈判气氛骤然紧张,宋晚秋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多嘴坏事,但让她意外的是,白知意突然将话题转向她:“宋助理,我记得你有个表哥在益和洋行做翻译?”
宋晚秋一愣,很快反应随即会意:“是的,他昨天还提到了有一批德国纺织机淘汰,价格很公道。”
史密斯的表情渐渐变了,“益和也……”
“市场这种淘汰下来的机器很多,”白知意悠闲地吸了口雪茄,“既然贵公司临时变卦,我们只好另寻合作伙伴了。”
接下来的转折快的让宋晚秋目不暇接,史密斯的态度软化了,另外两位经理也开始打圆场,
半个小时后,他们签下了一份比原计划更优惠的合同,运费由卖方承担。
正准备离开饭店时
“吆,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白府大少爷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知意和宋晚秋转身,看到白世豪左胳膊搂着一个时髦女郎,女郎手里摇着折扇,
”白世豪!”白知意冷冷说,
“二少爷,”宋晚秋福了福身,想赶紧退到后面,
白志豪一脸戏谑地看着她,“我当是哪家的小姐呢。”拦住了她:“我大哥带你出去一天就变凤凰了?”他拿过扇子挑起宋晚秋的下巴,“啧啧,这小模样确实倾国倾城 ,难怪……”
“白世豪!”一声厉喝打断他的话脸色阴沉如水 ,“晚秋现在是我的助理,你放尊重点。”
白世豪讪讪收回扇子,“开个玩笑而己,大哥何必动怒,”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宋晚秋一眼,“只是大伯父那边,恐怕不好交代吧?一个丫鬟,”
“我的事不劳你操心,”白知意冷冷道:“晚秋,跟我来!”
宋晚秋如蒙大赫,赶紧跟上白知意的脚步,
出了和平饭店,夕阳己经倾斜,路上华灯初上,白知意没有叫车,而是带着宋晚秋漫步在梧桐树下,路人频频侧目,显然把这个精心打扮的女孩当成某家小姐。
“大少爷,我们这是去哪?”宋晚秋小心翼翼的问,不太习惯高跟鞋的她走路有些踉跄,
白知意瞥了她一眼,突然笑了:“饿了吗?带你去吃点东西,凯撒那条路有家凯司令奶油蛋糕。”
宋晚秋惊讶地睁大眼睛,凯司令是堰城最有名的西餐厅,她只听府里地其他丫鬟提起过,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进去。
“不,不用了,大少爷,”她慌忙摇头,我回去吃就好……“
”今日变现不错,你怎么发现那条隐藏条款?“
宋晚秋老师回答:”我娘说过,商人耍诈时总爱摸东西,我看史密斯先生一首摸茶杯,就多留了个心眼,“
白知意轻笑出声:“你娘很有见识。”他顿了顿,“从明天开始我教你商业知识,下午跟陈师傅学记账,晚上自己练英语,”
宋晚秋猛的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少爷的意思...我真的可以做您的助理?”
“不然我花那么多钱包装你干什么?”白知意瞥了她一眼,“不过你这走路姿势还得练,明天开始每天在花园走十圈,”
宋晚秋的眼眶突然了,她想起母亲离开的那个夜晚,她被父亲打骂,被父亲卖给宋喜珍,嫁给她的傻儿子,逃亡时,酒馆老板不怀好意时,被舅妈嫌弃时,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谁能想到,今天她穿着体面的衣裳,跟大少爷并肩走在租界的大街上,还有了学习商业机会。
“谢谢大少爷,”她声音哽咽,却努力挺首了背,“我一定好好学。”
白知意看了眼她穿高跟鞋的脚,己经拦下一辆黄包车,不容拒绝的拉她坐上去,“今天听我的。”
黄包车穿行在暮色中的堰城街道,宋晚秋紧张地抓着座位边缘,生怕弄皱旗袍和头发,
白知意放松的靠在座椅上,时不时侧头看她一眼,眼中带着某种满足感,仿佛在欣赏自己亲手打造的艺术品。
“晚秋,”他突然开口,“家里还有什么人?”
“只有一个弟弟……现在不知下落、”宋晚秋的声音很低,
她写了信给涣娘帮忙去看下驼背奶奶和弟弟,驼背奶奶一切都好收到她买的衣服很开心,只是弟弟没有联系,涣娘和邻居打听到晚秋的家时,己经是一片狼藉,邻居说宋喜贵在大火里丧生,宋迎春没发现尸体,却失踪了,再没有见过。
白知意沉默一会儿,黄包车经过一个颠簸处,宋晚秋身子一歪,差点跌出去,白知意眼疾手快地拦住她的腰,将她拉回自己的身边,
“小心点,”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柔。
宋晚秋僵住了,大少爷的手臂还环在她的腰间,隔着薄薄旗袍面料,她能感受到对方手掌的温度,这个姿势太过亲密,让她心跳如鼓,却又不敢挣脱。
白知意似乎也没有放手的意思,他低头看着宋晚秋的侧脸,新烫的卷发有几缕垂在她白皙的颈边,散发着美容院高级发油的淡淡香气,不知怎么,他突然有种冲动,想用手指缠绕那些卷发,想亲吻那截露在衣领外的纤长脖颈。
“大少爷...”宋晚秋轻轻唤道,
白知意这才如梦清醒,松开了手,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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