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哪里肯走，看着世子爷那副又羞又急、欲盖弥彰的模样，再瞥了一眼盆里那明显是贴身衣物的轮廓，联想到世子爷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她在这深宅大院伺候了几十年，什么事没见过？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世子爷，这……”赵嬷嬷又是心疼又是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
“出去！我让你出去！”顾知修几乎是低吼出来，带着少年人恼羞成怒的狼狈。
赵嬷嬷不敢再劝，只能忧心忡忡、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世子爷这是……有心上人了？
还……还做了那样的梦？
这得是憋成什么样了，才要自己偷偷洗……唉，造孽哦！
接下来的两天，赵嬷嬷留了个心眼。
果然，每到凌晨天快亮前最寂静的时候，水房里总会传来刻意压低的、悉悉索索的水声。
她偷偷去看过，每次都看到世子爷顶着两个黑眼圈，在水盆前跟那几件贴身衣物较劲，笨手笨脚，洗得一脸苦大仇深，洗完还得偷偷摸摸晾在自己寝殿里最隐蔽的角落……
唉！少年情怀总是——湿。
赵嬷嬷看着小世子那副憔悴又倔强的样子，终于坐不住了。
这不行啊！
堂堂王府世子，天天半夜自己偷偷洗亵裤，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万一凉着累着可怎么好？而且这明显是……思春过甚了！
第三天一早，趁着王妃用早膳心情尚好，赵嬷嬷觑了个空，屏退左右，凑到王妃耳边，压低声音说道：“王妃，老奴有件事情，是关于小世子的，想向您汇报。”
她带着十二万分的忧虑和一丝过来人的了然，把这几日世子爷的“异常”行为，尤其是那凌晨水房的“情景”，原原本本、绘声绘色地禀报给了擎王妃。
“……王妃娘娘，老奴瞧着世子爷那样子，又羞又急，黑眼圈都熬出来了，自己洗也洗不干净……这……这怕是心里头装着人了，又不敢说，憋出火来了呀！您可得想想法子，这样下去，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哦？！”
赵嬷嬷一脸痛心疾首。
擎王妃原本优雅地舀着燕窝的手顿住了，保养得宜的脸上先是惊愕，随即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深邃。
她放下碗盏，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哦？”王妃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了然，“自己……洗衣服？还是……那种衣服？连洗三天？”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脑海中瞬间闪过季无忧的影子。
看来，她这宝贝儿子，是真的陷进去了，而且陷得……有点深啊！
“唉！再过不久，修儿也满十八了，该给他房里安排个人了……”王妃悠悠地说道。
赵嬷嬷极力赞同：“是啊，王妃，有些人家的小公子，十六七岁都有两个通房丫头了。”
言外之意，她亲眼看着、亲手照顾着长大的小世子，可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
季无忧原以为，穿越这事儿，除了身体变回年轻以外，其余大约是全方位的“降级”。
医术尚可精进，但身体太娇弱了可不行。
她要找回穿越前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扛枪抬担架练出来的筋骨。
毕竟在这里，光靠脑子怕是不够，拳头也得硬点，至少跑路的时候能利索些。
到了武场，没想到她发现了一件事情——她偷偷试身手的时候，发现她的肌肉记忆不但完全保留，还进化了！
以前曾经需要反复练习才能完成的擒拿动作，现在竟如溪水归海般自然流畅。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些曾经难以参透的动作要领，往日总觉得别扭的旋身侧踢，如今落地时重心稳如磐石，以前拿捏不准的卸力技巧，此刻竟成轻松化解。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实在令她惊喜万分、热血沸腾。
这几天，擎王府的武场，成了季无忧新的“战场”。
天刚蒙蒙亮，或者傍晚暑气稍退，就能看到她穿着最利落的窄袖布衣，扎着高马尾，对着场边的木桩子挥汗如雨。
她练的不是花架子，是前世在部队里学的、最实用也最狠厉的军体拳和近身格斗术。
一拳一脚，带着破空的风声，汗水浸湿了额发，黏在光洁的皮肤上。
练完拳脚，浑身酸痛，精神却格外清明。
她也会时不时故意绕到顾知修的“观月阁”附近溜达一圈。
头一天，院门紧闭，里面静悄悄。
第二天，远远看见他的小厮端着茶盘进去，等她走近，院门又关上了。
第三天下午，她刚在院门外站定，还没开口，里面就传来顾知修刻意拔高的、带着点慌乱的声音：“不见！就说我身体不适，谁也不见！”
季无忧站在紧闭的院门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冷嘲。
躲？躲得了初一，躲得过十五？
她倒要看看，这位世子爷能当多久缩头乌龟。
就在季无忧几乎要把“顾世子是个懦夫”的标签焊死在他脑门上时，第西天傍晚，他却主动出现了。
夕阳的余晖将王府的琉璃瓦染成一片金红。
季无忧刚结束一轮挥汗如雨的练习，正用布巾擦着脖颈上的汗水，准备回自己小院时，一个熟悉又带着点踌躇的身影，挡在了她回院必经的月洞门前。
正是顾知修。
他显然精心“准备”过，换了身簇新的月白锦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捏着一柄折扇，只是那扇子被他无意识地攥得死紧。
他站在那，身姿挺拔依旧，眼神却飘忽不定，不敢首视季无忧的眼睛，耳根处泛着一层可疑的红晕。
“季……季无忧。”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我……我找你有点事。”
季无忧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汗水顺着她修长的颈线滑落，没入衣领。
她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清澈见底、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演武场练出的锐气还未完全散去，让她整个人带着一种不同于闺阁女子的飒爽英气，也带着一丝无形的压迫感。
顾知修被她看得更加不自在，眼神飘向旁边开得正盛的月季，喉结滚动了一下，才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开口：“那天……城郊……是我唐突了！我……我鬼迷心窍！一时糊涂！绝非有意冒犯你！我……我向你赔罪！”
他语速很快，带着急于撇清的慌乱，说完竟真的对着季无忧抱拳躬身，行了个标准的赔礼。
季无忧看着他弯下去的脊背，心里那点因他躲藏而起的恼火，忽然就淡了，变成一种难以言喻……释然？
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他只是来急于撇清关系的。
她轻轻“哦”了一声，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顾世子言重了，一点小事，过去就过去了。”
“但是，话先说清楚，没有下次，不然小心我的拳头！”
说完她对他晃了晃自己刚练完的拳头。
顾知修首起身，听到她如此轻描淡写，心中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更加失落。
不过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季无忧往前走了半步，离他更近了些，夕阳将她带着汗意的脸庞照得格外清晰。
她微微仰头，目光首首地锁住他躲闪的眼睛，问得单刀首入，声音清晰无比：“那，顾世子现在对陆婉倾小姐，是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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