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渊端坐不动,仿佛一尊完美的冰雕。
他不再言语,只是用那双冰冷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眼睛,无声地、不容置疑地催促着。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降临在苏清灼小小的身躯和神魂之上!
那压力并非单纯的威压,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契约般的强制力!来自于那枚融入她轮回神魂深处的血色符文!它无声地命令着:执笔!落墨!参悟!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苏清灼的神魂在疯狂咆哮!在激烈抵抗!十万年的骄傲让她宁死不屈!然而,这具五岁稚童的躯壳,以及那枚扎根于她本源深处的符文,却像是最沉重的枷锁!
那只抠着沉重黑笔的小手,颤抖得更加厉害。笔尖上,不知何时凝聚了一滴浓稠如墨、散发着微弱混沌气息的墨汁,显然是玄渊准备好的“墨水”。
她死死咬着下唇,的唇瓣几乎要咬出血来。清澈的大眼睛里,愤怒的火焰被巨大的委屈和不甘取代,水光迅速氤氲。苏清灼深吸一口气道‘‘能不能打个商量?咱先不画这个,学点别的?’’不行!绝对不能画!一旦落笔,引动混沌气息,以她现在这破身体,绝对承受不住!不死也要脱层皮!
玄渊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不能。’’苏清灼一口气堵在胸口,一时无语。玄渊!你够狠!
然而,灵魂深处那血色符文的强制力越来越强!如同无数根无形的丝线,强行操控着她的手臂,缓缓抬起那沉重的符笔!笔尖上那滴混沌墨汁,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呜……”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绝望的呜咽,从她喉咙里溢出。
不!绝不!
就在那笔尖即将触及卷轴上那扭曲蠕动的“混沌初开”神纹,苏清灼的神魂核心因极度抗拒而发出无声尖啸的刹那——
嗡!
异变陡生!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种极其沉闷、仿佛整个空间被瞬间抽成了真空的窒息感!
苏清灼手中那支沉重黑笔的笔尖,在距离卷轴神纹还有不足半寸的虚空之处,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所牵引,猛地向下一沉!
不是她画的!是那滴混沌墨汁!是那卷轴上的神纹!是冥冥中某种法则!在玄渊那冰冷意志和血色符文强制力的共同作用下,强行拉扯着笔尖,点落!
笔尖并未真正触及卷轴,只是悬停在那半寸之距的虚空。
但就在笔尖悬停的瞬间——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仿佛响彻在神魂深处的轻响!
那滴浓稠如墨、蕴含着微弱混沌气息的墨汁,脱离了笔尖,并未坠落,而是诡异地悬浮在了半空中!就在笔尖与卷轴神纹之间的那一点虚空!
紧接着!
轰!!!
以那滴悬浮的墨汁为中心,一个微缩到极致、却又蕴含着无上恐怖吸力的无形旋涡,骤然生成!
这旋涡无形无质,没有任何光影效果。
然而,整个苏府,不,是整个云栖城,乃至更远范围,所有天地间游离的、稀薄的、或是被修士纳入体内炼化的灵气,在这一刻,仿佛听到了至高无上的君王号令!
如同百川归海!
如同飞蛾扑火!
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超越空间限制的诡异方式,疯狂地、无声无息地朝着苏府深处这座偏僻小院涌来!
不,是朝着石桌上那滴悬浮的混沌墨汁涌来!被那个微缩到极致的无形旋涡,贪婪地、蛮横地吞噬!
小院内,墙角那几丛瑟瑟发抖的杂草,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枯黄、干瘪、然后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石桌、石凳的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蒙上了一层死寂的灰白,仿佛经历了千万年的风化!空气变得粘稠、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精血被抽离的虚弱感!
苏清灼首当其冲!
她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吸力瞬间作用在她小小的身体上!全身的力气、血液的温度、甚至思维运转的速度,都在被疯狂地抽走!她眼前猛地一黑,小脸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如同纸一般惨白!那只抓着沉重黑笔的小手,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松开。
沉重的符笔“哐当”一声砸在石桌上。
而她小小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布偶,软软地、毫无生气地向前栽倒。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她模糊的视野里,只看到玄渊那张万年冰封的俊脸上,似乎……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错愕?
以及,他那只一首随意搭在石桌上的、苍白修长的手,第一次……抬了起来?似乎想抓住什么?
‘‘呵.....你真狠。’’
苏清灼彻底失去了意识,小小的身体软倒在冰冷的石桌旁。
与此同时。
整个苏府,如同末日降临!
所有的灯火,无论是凡烛还是灵石灯,瞬间熄灭!所有正在运转的法阵,无论防御还是聚灵,光芒黯淡,符文崩灭!府中所有修士,上至筑基后期的苏临风,下至刚引气入体的仆役,只觉体内辛苦修炼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疯狂外泄!身体瞬间被掏空,在地,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巨大的恐慌和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人!
府中豢养的灵兽,无论是低阶的寻灵鼠,还是那头被苏临风抓回来又准备放生的玉角灵犀幼崽,全都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发出微弱而恐惧的哀鸣!
庭院中所有蕴含灵气的奇花异草,瞬间枯萎凋零!假山灵石化作了普通顽石!
整个苏府,在短短一两个呼吸之间,从灵气盎然、生机勃勃的修真宅邸,变成了一片死寂、冰冷、仿佛被彻底榨干了所有生机的……绝地!
“阿灼——!!!”
苏临风和林婉蓉虚弱而绝望的嘶喊,在死寂的苏府深处,如同泣血的哀鸣,却显得那么微弱无力。
而被符文笼罩的偏僻小院内。
玄渊己然站起了身。
他站在石桌旁,微微低着头,那双沉寂如渊的眼眸,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带着一种近乎凝滞的、难以置信的错愕,死死地盯着石桌旁软倒的那个小小身影。
石桌上,那卷摊开的《太古神纹启蒙》卷轴,其上那道扭曲蠕动的“混沌初开”神纹,此刻正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幽光。
而卷轴上方,那滴悬浮的混沌墨汁,早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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