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灼被这沙哑又强硬的声音震得神魂一颤，本能地感到一丝恐惧。那碗里的东西，虽然气味恐怖，但她能隐约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极其庞大、极其精纯、甚至带着一丝熟悉本源气息的……生命能量？是疗伤圣药？他……是在救她？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就被滔天的委屈和愤怒淹没了！
救她？！是谁把她害成这样的？！是谁硬塞给她那该死的《太古神纹启蒙》？！是谁用气势逼迫她？！是谁轻描淡写地说“用脚也行”？！结果呢？差点把她吸干！现在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玩意儿，用这种命令犯人的语气让她喝？！
十万年前的憋屈，转世后五岁娃的委屈，被神纹支配的恐惧，还有此刻身体的极度虚弱……所有的情绪如同火山般爆发了！
“不喝！”苏清灼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更加响亮、更加奶凶的咆哮！虽然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发颤，但那斩钉截铁的拒绝和愤怒却丝毫不减！她甚至艰难地抬起一只软绵绵的小手，试图去推开那悬在嘴边、散发着恐怖气味的勺子。
“拿走！臭！”她小脸皱成一团，眼神里充满了控诉，“坏叔叔！都是你害的！”
玄渊捏着勺子的手，指节泛白得更厉害，手背上青筋都微微凸起。那沉寂眼眸中的冰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冰锥刺出来！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苏清灼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压力压得呼吸一窒，小脸更加惨白，推拒的小手僵在半空，微微颤抖。但她依旧倔强地瞪着玄渊，大眼睛里水汽氤氲，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肯示弱。
僵持。
令人窒息的僵持。
时间仿佛被拉长。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质。只有那碗恐怖药汁散发出的苦涩腥臭气息，在无声地弥漫。
玄渊盯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的小东西。那碗里的，不是什么凡俗汤药，而是他强行抽取自身仅存的本源神力，混合了数种足以让此界大能打破头的太古神药精华，再辅以他自身精血为引，才勉强熬炼出的续命神髓！每一滴，都珍贵到足以引发一场仙帝级的大战！每一滴，都在疯狂消耗着他本就因逆转轮回而受损、又因强行中断神纹反噬而近乎崩坏的道基！
为了压下那失控的混沌神纹反噬，为了护住这脆弱躯壳里那缕随时可能再次消散的残魂，他付出的代价，远超任何人的想象！这满头银发，这萎靡如风中残烛的气息，便是明证！
可这小东西……竟然嫌苦？！嫌臭？！还敢骂他坏叔叔？！
一股暴戾的杀意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囚笼！十万年来，谁敢如此忤逆于他？！谁敢如此糟蹋他的心血？！
他捏着勺子的手，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憋闷而微微颤抖。那粗糙的白瓷勺柄，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咯咯”声，几道细微的裂痕悄然蔓延。
就在那勺子即将被他失控的力量捏碎的刹那——
苏清灼那双因愤怒和虚弱而格外明亮、此刻却蓄满了水汽的大眼睛，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底。那眼神里，除了控诉和愤怒，还有一种……属于五岁幼童最本真的、对痛苦的恐惧，对无法掌控自身命运的委屈。
像一只被强行灌药、炸毛呜咽的小兽。
这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进了玄渊沉寂了十万年的心湖最深处！与记忆中某个遥远的、模糊的、几乎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诡异地重叠……
（闪回碎片：十万年前，神魔战场边缘，一个被魔气侵蚀、奄奄一息的小女孩，被他强行喂下苦涩的祛魔丹时，也是这样恐惧又委屈地看着他……）
玄渊周身那几乎要爆发的恐怖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一滞！翻涌的暴戾和杀意，被一股更加汹涌、更加陌生的、如同冰水浇头般的……刺痛感？所取代！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握着碗和勺子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再睁眼时，眸底翻腾的情绪己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比万载玄冰更冷的沉寂。但那沉寂之下，是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如同深渊般的疲惫和……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妥协”的裂痕。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递勺子的僵硬姿势，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砾摩擦，带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忍耐，再次响起，却不再是命令，而是……一种极其生硬的、仿佛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
“喝药。”
“伤……需治。”
苏清灼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那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变化！那不再是纯粹的、不容置疑的命令，似乎……带上了一点……解释的意味？虽然生硬得像石头！
机会！
她小脑袋瓜里属于灼华的那部分神魂瞬间亮起了“得寸进尺”的信号灯！装嫩！装可怜！讨价还价！此时不讹，更待何时？！
“就不喝！”她小嘴一瘪，努力挤出两滴晶莹的泪花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响亮地提出了条件，“苦死了！臭死了！除非……除非你答应我！”
玄渊捏着勺子的手指关节再次泛白，沉寂的眼眸死死盯着她。
苏清灼吸了吸小鼻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委屈、更加理首气壮，用尽奶凶奶凶的气势，大声喊道：
“除非你答应！”
“以后！”
“再也不用那鬼画符的破神纹！”
“吓唬我！！！”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被“神纹”坑惨了的血泪控诉！
房间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
玄渊端着药碗，捏着勺子，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如同一尊真正的冰雕。那双沉寂如渊的眼眸，此刻如同风暴将至前的深海，表面平静无波，深处却酝酿着足以撕裂天地的惊涛骇浪！
他死死地盯着苏清灼。
苏清灼也毫不示弱地瞪着他，虽然小脸惨白，身体虚弱得随时会倒下，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倔强和“讹诈”的光芒，却亮得惊人。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就在苏清灼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这无声的压力，眼皮开始打架，小脑袋开始发晕的时候——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闷雷般炸响在寂静房间里的……碎裂声。
咔嚓。
玄渊手中那只粗糙的白瓷勺子，终于承受不住那恐怖力量的挤压，在他指间，悄无声息地……碎成了几瓣！粘稠漆黑的药汁溅落在他苍白的手背上，如同灼烧般留下几道刺目的痕迹。
他仿佛毫无所觉。
那双沉寂的眼眸，依旧盯着苏清灼。
就在苏清灼以为他要彻底爆发，或者首接捏开她的嘴灌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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