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河中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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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河中惊魂

 

启明星刚冒头,赵顺子就背着竹篓出了门。篓子里两只芦花鸡扑棱翅膀,鸭掌捆着红绳的麻鸭倒是安分。露水把青石板路浸得油亮,他特意绕开村口老槐树——昨儿个中元节,树干上还粘着没烧完的纸钱。

河面飘着层乳白的雾,像是谁家新妇晾晒的纱衣。赵顺子哼着小调拐过鹰嘴岩,忽然瞧见前方三丈远晃着个黑影,看身形是个挎篮子的妇人。他紧赶几步喊道:"婶子等等,搭个伴走!"

黑影应声顿住。赵顺子凑近了才惊觉是位姑娘,月白衫子缀着银线暗纹,分明是前清年间的款式。最扎眼的是她腰间系着条红绸带,在雾里飘得像条血舌头。

"姑娘也去赶早集?"赵顺子喉头发紧。那女子也不答话,侧脸在晨光里白得发青,鬓角簪的绢花却是纸扎的。竹篓里的麻鸭突然发疯似的扑腾,鸡爪把篓底抓出几道深痕。

雾气越来越浓,河水的腥气里混进股檀香味。赵顺子盯着姑娘绣鞋尖上的珍珠,那珠子随着步子一颤一颤,仔细看竟是白森森的牙骨雕的。他想问话,舌头却像被糯米糊住了。

"郎君随我来。"女子终于开口,声音像是隔着水传过来的。赵顺子着了魔似的跟着走,没发觉鞋底渐渐漫上冰凉的河水。等膝盖都没入水中时,对岸乱葬岗的磷火己经近在眼前。

竹篓突然翻倒,麻鸭扑棱着翅膀往岸上逃。赵顺子伸手去捞,指尖触到团滑腻的东西——是缠着水草的女尸长发!他猛地抬头,那女子正站在河中央回眸一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钉子似的尖牙。

"顺子!"炸雷般的暴喝在脑后响起。赵顺子浑身一激灵,看见死去五年的爷爷拄着枣木杖立在水面,寿衣下摆滴着尸水,"快回头!"

河水突然沸腾般翻涌,女子红绸带化作巨蟒缠住赵顺子脖颈。爷爷的枣木杖劈开水面,杖头铜铃炸响如惊雷:"光绪三十年的冤魂,还敢害我赵家子孙!"

赵顺子呛着水往岸上爬,绣花鞋不知何时变成了裹脚布。回头望去,爷爷正与女鬼斗作一团,河面浮起数十具套着嫁衣的白骨,每具都缺了左手无名指——正是当年配阴婚时被斩指立契的旧俗。

"啊!!!"女鬼凄厉长啸震碎晨雾。赵顺子连滚带爬冲上河滩,乱葬岗的墓碑在曦光中显出真容——最新那座坟前摆着对纸扎童男女,童男的脸与他有七分相似。

日上三竿时,赵顺子被拾粪的老汉发现。他赤脚蜷在祖坟旁,十个脚指甲盖全掀了,怀里死死抱着半截枣木杖。更奇的是左手无名指多了圈红痕,像是被什么勒过。

三日后,赵家请来神婆招魂。法坛刚摆好,供桌上的糯米突然变成蛆虫。神婆盯着赵顺子脖颈的淤青倒吸冷气:"这是百年怨煞的同心结,要解需找到..."

话没说完,院里老井传来女子笑声。众人探头望去,井水映出个穿月白衫子的身影,正对着赵顺子梳头。梳子每划一下,他的头发就白上一绺。

子夜时分,赵顺子摸黑来到鹰嘴岩。爷爷的枣木杖插在河滩上,杖身裂开道缝,露出里面暗红的血槽。他咬牙拔起木杖,对岸乱葬岗突然刮起旋风,七盏白灯笼飘到河心。

"相公..."女鬼的声音混在风里。赵顺子抡起枣木杖砸向水面,杖头的铜铃突然自鸣,震得女鬼现出原形——腐烂的嫁衣下爬满水蛭,心口插着把生锈的剪刀。

"光绪三十年,你祖上赵有财为攀高枝,将我许给痨病鬼陪葬!"女鬼的利爪撕开水面,"今日就拿赵家血脉祭我的合欢棺!"

赵顺子怀中的半截枣木杖突然发烫,爷爷的虚影自杖中显现:"翠娘,当年骗婚的是赵有财,与我重孙何干!"说着甩出串铜钱,每枚都刻着超度经文。

女鬼在钱雨中惨叫,尸身化作滩黑水渗入河沙。赵顺子瘫坐在地,看见爷爷的身影渐渐淡去:"顺子啊,枣木杖里封着翠娘的指骨,送去青龙寺超度..."

话未说完,东方既白。赵顺子低头看去,枣木杖裂缝中果然有截白骨,缠着褪色的红绸。而昨夜打斗处,河滩上赫然留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乱葬岗首通赵家祖坟。

半月后,青龙寺的老和尚对着指骨叹息:"这女子被人斩指配阴婚,怨气凝在指骨上成了精怪。"说着将指骨投入舍利塔前的焚化炉,火苗窜起时竟传出女子啜泣。

当夜赵顺子梦见翠娘立在河心,双手捧着自己的指骨:"赵郎,来世莫负我。"醒来时枕边落着朵白绢花,花心沁着露水,细看却是人泪形状。

自此鹰嘴岩再无人敢夜行。只是每逢雨夜,守河人总能听见女子哼唱:"七月七,裁嫁衣,八人抬轿鬼做媒..."调子一起,河面就浮起盏盏白灯笼,照着水下那顶朱漆斑驳的合欢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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