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晨光把图书馆的玻璃窗擦得透亮。赵小龙背着吉他站在门口，对着"禁止喧哗"的牌子做了个鬼脸，吉他包上的樱桃酱渍还没完全洗掉，像块暗红色的勋章。"早知道图书馆不让弹吉他，我就带习题册了。"他压低声音跟王子涵抱怨，手里却攥着本《吉他和弦进阶教程》，封面上贴着片干枯的樱花。
"谁让你非说'音乐能激发数学灵感'，"王子涵把装着馄饨的保温桶塞进储物柜，"苏阿姨特意多包了你的份，要是凉了看你怎么赔——赶紧进去，北哥和梦瑶肯定己经占好位置了。"
阅览室里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江北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面前摊着本《高考物理压轴题精讲》，苏梦瑶的错题本敞开放在旁边，第42页的复合场问题旁，他用红笔补了条"等效重力场解法"，像给迷宫画了条近路。
"这里的角度转换，"江北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在图上轻轻点，"把电场力和重力合成一个'等效重力'，方向斜向左下，这样粒子的运动就变成了在匀强场里的类抛体，比分解运动简单多了。"
苏梦瑶盯着他画的合力箭头，突然想起七岁那年，他蹲在楼下帮她拼摔散的拼图，也是这样耐心地指着图纸说："你看，这片云朵的边角要和蓝天的锯齿对上，就像找朋友一样。"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发梢，和此刻图书馆的晨光重叠在一起，温柔得让人心里发颤。
"懂了，"她拿起笔，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合力示意图，"就像把两杯不同的果汁混在一起，变成新的味道。"
江北忍不住笑，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亮："这个比喻不错——比赵小龙说的'像吉他和弦叠加'靠谱多了。"
正说着，赵小龙和王子涵轻手轻脚地走过来。赵小龙刚想开口，就被王子涵捂住嘴按在座位上。"做数学题，"她把试卷拍在他面前，"函数单调性这章你错了八道，再错就别想吃馄饨。"
赵小龙可怜巴巴地看着试卷，突然眼睛一亮，用笔戳了戳陈默的后背——他居然也在，正对着一本《量子力学导论》发呆。"陈默，"他用气声说，"这道导数题，是不是像吉他弦的振动频率？斜率越大，音调越高？"
陈默翻书的手顿了顿，居然认真思考了两秒："导数是变化率，振动频率是周期的倒数，本质都是描述变化快慢——勉强算对，但别在图书馆说废话。"
苏梦瑶看着他们，突然觉得这个周末的图书馆格外热闹。江北在帮她改错题，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像细雨；王子涵在监督赵小龙做题，时不时用笔杆敲他的手背；陈默偶尔抬头，目光扫过他们时，眼里的锐气淡了许多，像被晨光磨平了棱角。
临近中午，苏梦瑶妈妈发来微信："馄饨包好了，让小北带你们回来吃，汤在保温桶里热着。"江北回复"马上到"时，苏梦瑶注意到他的微信头像换了——是张樱桃园的合照，赵小龙举着吉他做鬼脸，王子涵翻白眼，她和江北站在后面，阳光落在两人肩上，像披了件金色的披风。
"走吧，"江北合上错题本，"再不去，你妈该以为我们在图书馆迷路了。"
赵小龙第一个冲出去，差点撞到书架："终于能吃了！我昨晚梦见馄饨长腿跑了，追了一整夜！"
王子涵跟在后面，无奈地扶着被他撞歪的书架："你梦见的怕不是你自己的智商？"
苏梦瑶家的公寓在老城区的六层，没有电梯，却总弥漫着饭菜香。刚到五楼，就听见江北妈妈和苏梦瑶妈妈的笑声从门缝里钻出来。"瑶瑶这孩子，物理笔记记得比当年小北他姥爷还工整，"是江北妈妈的声音，温柔得像棉花糖，"我爸当年教物理，总说'好笔记是半个老师'。"
"还是小北教得好，"苏梦瑶妈妈笑着回，"以前瑶瑶总说物理难，现在回家就念叨'江北说这个公式要这样记'，比我说话管用多了。"
推开门时，江北妈妈正往盘子里摆蔓越莓饼干，青瓷盘衬着金黄的饼干，像幅精致的画。她穿了件月白色的旗袍，领口绣着细巧的兰草，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优雅——苏梦瑶从小就觉得，江北妈妈和院里其他阿姨不一样，她会弹钢琴，会用法语念诗，连包馄饨的手法都像在做艺术品。
"回来啦？"江北妈妈抬头笑，眼里的光和江北如出一辙，"馄饨在厨房，刚盛出来，趁热吃。"
赵小龙早就扑到餐桌前，捧着碗馄饨吸溜得满脸是汤："苏阿姨！您这馄饨比'喜家德'还好吃！皮薄馅大，汤里的虾皮绝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王子涵递给他张纸巾，自己却拿起块蔓越莓饼干，"阿姨烤的饼干比上次在樱桃园吃的还香，放了杏仁碎？"
"是啊，"江北妈妈坐在苏梦瑶身边，帮她剥橘子，"小北说你喜欢带坚果的，特意让我加了点。"她的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涂着淡淡的裸粉色指甲油，和苏梦瑶妈妈涂的正红色形成温柔的对比。
苏梦瑶咬着橘子，听两位妈妈聊家常。苏梦瑶妈妈说最近家里的超市进了批新水果，"甜度比去年的高，回头给你们带点"；江北妈妈说她新学了道甜品，"下周做给你们尝，用的是瑶瑶喜欢的芒果"。她们的对话里没有半句关于"家族""生意"的字眼，只像普通的闺蜜在分享生活，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彼此的默契——比如苏梦瑶妈妈记得江北不吃香菜，江北妈妈知道苏梦瑶喜欢用陶瓷碗喝汤。
江北坐在苏梦瑶对面，正帮她挑出碗里的虾皮（她总说虾皮卡喉咙），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手上，手腕处露出截手表带，是块看起来很普通的电子表，苏梦瑶却知道，那是他用自己攒的零花钱买的，因为她说"戴机械表太张扬"。
"下午去看电影吗？"赵小龙突然抬头，嘴里还塞着馄饨，"听说《速度与激情10》上映了，里面的赛车漂移肯定用到了圆周运动！"
"你看懂了再说，"王子涵白他一眼，"上次看《流浪地球》，你说木星爆炸不符合动量守恒，被旁边的小学生鄙视了。"
"那本来就不符合！"赵小龙梗着脖子反驳，"除非有外力做功，不然动量肯定守恒——北哥你说是不是？"
江北刚想说话，苏梦瑶妈妈笑着打断："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决定，不过晚上得早点回学校，别耽误晚自习。"她给江北碗里添了勺汤，"小北多喝点，看你最近瘦了，学习再忙也得吃饭。"
离开苏梦瑶家时，午后的阳光变得懒洋洋的。赵小龙抱着吉他走在前面，哼着不成调的歌；王子涵跟在他身边，手里拎着苏梦瑶妈妈塞的水果；陈默不知什么时候先走了，却在苏梦瑶家门口放了袋进口巧克力，纸条上写着"谢馄饨，物理题下次问你"。
苏梦瑶和江北走在最后，手里拎着江北妈妈烤的饼干。"下周模考的范围，"江北突然说，"我整理了份重点，晚上发你微信——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现在的水平，稳住就能上重点线。"
苏梦瑶点头，看着他被阳光拉长的影子，突然想起初中时，他故意考倒数后，总在放学路上跟她说："学习好不好不重要，开心最要紧。"那时她不懂，为什么这个明明很聪明的男孩要故意藏起锋芒，现在看着他眼里的认真，突然明白了——有些温柔，从来不是轰轰烈烈，而是像馄饨汤里的虾皮，悄悄藏在最暖的地方。
"电影还是别去了，"她轻声说，"晚上去图书馆吧，我想把等效重力场的题再练几道。"
江北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听你的——不过得劳逸结合，做一小时题，给你讲个物理笑话。"
"你讲的笑话都很冷，"苏梦瑶忍不住笑，"上次那个'为什么物理学家不喜欢爬山？因为他们怕 steep（斜率）'，冷得我起鸡皮疙瘩。"
"这次的不冷，"江北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保证让你笑到把饼干喷出来。"
前面传来赵小龙的大喊："你们走快点！再不快点，电影院的好位置都被抢光了！"
王子涵的声音紧随其后："抢不到就去看晚场！反正你也看不懂剧情！"
阳光把西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被拉长的漫画。苏梦瑶捏着手里的饼干袋，感受着透过纸袋传来的温度，突然觉得，高中生活就像这袋蔓越莓饼干——有学习的微苦，有友情的甜味，还有藏在细节里的、慢慢发酵的温柔。
毕竟，离模考还有三天，离高考还有更长的路，而他们的故事，还在这些平凡的周末里，一页页往下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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