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沉重,每一步都踏在心脏上,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节奏感。
脚步声停在门外。
“吱呀——”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却浆得笔挺的旧式中山装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堵住了门口唯一的光源,将巨大的阴影投在蜷缩的小男孩身上。
——福利院院长。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角儿熟悉的、仿佛刻在脸上的、悲天悯人的温和笑容,只是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笑容僵硬得如同石膏面具。
他的眼神浑浊,像蒙着一层永不消散的雾,深不见底,没有丝毫温度。
而真正让角儿灵魂都在尖叫的,是他枯瘦如柴、布满老年斑的右手,正紧紧握着一柄东西!
那是一柄造型极其诡异、扭曲的木杖!
杖身不知是用何种漆黑的木材制成,盘旋虬结,如同数条毒蛇绞缠在一起,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无法辨认的扭曲符文。
杖头并非寻常的圆球或装饰,而是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形状极不规则的暗绿色石头!
石头内部仿佛有浓稠的绿色粘液在缓缓流淌、旋转,散发出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灵魂都要被吸扯进去的幽光!
噬魂杖!
这个深埋在记忆最黑暗角落的名字,带着无尽的恐惧和冰冷,瞬间炸开!
“角儿……”院长那温和得如同春风、此刻却比毒蛇还要阴冷的声音响起:“又不听话了?爷爷教过你多少次了?那蓝色的火苗…是魔鬼的东西,会害人害己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举起了那柄噬魂杖!
杖头那块暗绿的石头猛地亮了起来!
粘稠的绿光如同实质的液体般流淌、弥漫,瞬间充满了整个狭小的禁闭室!
空气变得粘稠无比,仿佛浸在冰冷的胶水里!
“不——!不要!”记忆碎片里那个蜷缩在铁床上的小角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他徒劳地用手臂护住头脸,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抽搐。
那绿光照在他的手臂上,那些焦黑的灼痕立刻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发出“滋滋”的轻响,冒出丝丝缕缕的黑色烟雾!
那是他的异能在被强行抽取、压制!
“啊——!!!”
现实中的角儿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如同灵魂被那绿光灼伤!他触电般想抽回按在门上的手!
但晚了!
就在角儿被噬魂杖的记忆冲击得心神剧震的刹那,门板上那些搏动的暗红油彩仿佛嗅到了绝佳的机会,瞬间化作数十条粘稠冰冷的“毒蛇”,猛地缠绕而上,死死缠住了他的手腕、手臂!
一股比之前强烈百倍的精神污染和吸扯力疯狂涌来,试图顺着他的手臂,将他整个灵魂都拖入那扇门后的深渊!
“哥!”许愿惊恐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角儿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
许愿正痛苦地抱着头,身体弓得像一只煮熟的大虾!
她眉心那道银色的破界之眼,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着!
但那光芒不再是冰冷的银白,而是……一种与噬魂杖杖头石头极其相似的暗绿色!
“呃啊…!痛…好痛!”
许愿发出痛苦的嘶嚎,声音里充满了一种被强行唤醒的、深植于骨髓的恐惧,“它在吸…院长爷爷…别…别用那个…打哥哥…!”
“院长爷爷”西个字,如同最后的钥匙,狠狠捅开了角儿记忆最深处那把锈死的锁!
无数破碎的画面伴随着噬魂杖那令人作呕的绿光,海啸般冲垮了他所有的防御——
院长枯枝般的手握着噬魂杖,杖头绿石幽光闪烁,映照着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悲悯又冷酷的笑容……
幼小的自己蜷缩在冰冷角落,每一次绿光亮起,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和冥火被强行抽离的虚弱感……
许愿更小的时候,因为试图保护被惩罚的他,被院长用噬魂杖轻轻点了一下额头。妹妹小小的身体瞬间僵首,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眉心留下一点淡淡的、仿佛灼伤的绿痕……
“放开她!”角儿发出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混合着无尽愤怒与恐惧的尖啸!
掌心的十字疤痕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银青光芒!
“青囊”的力量轰然爆发!
不再是赋予生机,而是最纯粹的毁灭意志!
嗤啦——!
缠绕在他手臂上的暗红油彩“毒蛇”,在接触到那层薄薄银青光晕的瞬间,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汽化!随着污秽的暗红烟雾腾起,又被那纯净的光芒彻底净化!
角儿猛地抽回手,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眼神惊魂未定地盯着那扇重新恢复死寂的铁门。
手腕上,被油彩缠绕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圈刺目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暗红印记,火辣辣地疼。
而许愿己经在地,身体蜷缩着,不住地颤抖,眉心的破界之眼虽然绿光褪去,重新变回冰冷的银痕,但那道裂痕似乎更深了,边缘隐隐有细微的、如同瓷器开裂般的纹路蔓延。
角儿大口喘着气,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显然还沉浸在噬魂杖带来的巨大恐惧和痛苦之中。
地下通道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角儿粗重的喘息和许康抑制不住的、细微的抽噎声。
然而,就在这片死寂之中——
咚…咚…咚…
一声声空洞、缓慢、带着某种冰冷节奏感的叩击声,从铁门深处,穿透厚重的金属,幽幽地传了出来
那声音…
与记忆深处,福利院禁闭室外,院长手持噬魂杖步步逼近的脚步声,一模一样!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扇门,仿佛能透过冰冷的金属,看到门后那片被暗红油彩彻底吞噬的空间里,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拄着一柄扭曲的木杖,一步一步,向着门口走来。
院长…噬魂杖…摄魂师的油彩监狱……这些碎片,像一幅幅油画,在角儿的脑海中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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