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在地上，周围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每一句都化作利刃，割裂着她最后的尊严。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江辰那个冷漠的背影，以及他踏上行政楼台阶时，皮鞋跟敲击水泥地面的清脆声响。
“看什么看！都他娘的没事干了？还不快去上工！”
一声暴喝炸响，人群被一股蛮力推开。
何雨柱黑着一张脸，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冲散了围观的工人。
他几步跨到秦淮茹面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柱子哥……”秦淮茹一头扎进他怀里，压抑的哭声终于爆发，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何雨柱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胸中的怒火被这哭声彻底点燃。
他环视一圈，没有找到江辰的身影。
“江辰那孙子呢？跑了？”何雨柱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敢这么欺负你，我今天非得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柱子哥，别去……”秦淮茹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他……他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我们走吧，求你了……”
她的示弱，反而更像一剂火上浇油的猛药。
何雨柱的牛脾气上来了。
“惹不起？我何雨柱在轧钢厂这么多年，还没怕过谁！他一个新来的，敢在厂里这么嚣张！我今儿就得替你把这口气出了！”
他一把甩开秦淮茹的手，转身就要去找人。
“何雨柱。”
一个平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何雨柱猛地回头，看见江辰正站在行政楼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刚才根本没走远，只是停在那里，像是在欣赏一出闹剧。
“你他妈还敢站那儿！”何雨柱指着他，怒气冲冲地走过去，“你一个大男人，当着全厂工人的面欺负一个寡妇，你算什么东西！”
江辰的视线越过他，落在秦淮茹身上。
“欺负她？”
“还是她拿着孩子高烧不退当借口，骗钱去给自己扯新布料，偷摸买五花肉解馋？”
何雨柱的脚步顿住了。
这些话，刚才离得远，他没听真切。
现在从江辰嘴里一字一句地出来，每个字都砸在他的脑子里。
“你……你胡说！”何雨柱梗着脖子反驳，但底气明显弱了下去。
“我是不是胡说，你可以去问问百货商店的售货员，问问李屠夫。”江辰的手插在口袋里，姿态放松得像是在闲聊。
“或者，你首接问问她本人。”
何雨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向秦淮茹。
秦淮茹的脸白得像纸，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嘴里喃喃着“不是的……他冤枉我……”
那副心虚的样子，何雨柱看得清清楚楚。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升起。
他不是傻子，只是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何雨柱，你成天把‘接济贾家’挂在嘴边，觉得自己特仗义，特爷们儿，是吗？”江辰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
“你从食堂里带回来的饭盒，有多少是真正进了棒梗和小当的嘴里？又有多少，是进了她秦淮茹自己的肚子？”
“你每个月省吃俭用接济她的钱，有多少是交了学费，又有多少是变成了她身上的新衣服？”
江辰的每一句问话，都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捅在何雨柱最不愿面对的伤口上。
何雨柱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想起无数次，他把饭盒递过去，秦淮茹总是先扒拉出里面的肉片，自己先尝一口，美其名曰“试试咸淡”。
他想起有一次，他看见秦淮茹穿着一件崭新的碎花衬衫，问起来，她说是邻居送的旧衣服改的。
他想起棒梗那永远吃不饱的黄瘦面孔，和秦淮茹那从未因生活艰辛而失了光彩的脸颊。
这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被江辰血淋淋地翻了出来，摆在他面前。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
愤怒、羞愧、还有一丝被欺骗后的屈辱，混杂在一起，堵得他喘不过气。
他是个厨子，每天过手的都是好东西，可他自己舍不得吃，全便宜了贾家。
到头来，他就是个笑话？
一个心甘情愿被人吸血的傻子？
“柱子哥……你别听他挑拨离间……”秦淮茹看到何雨柱的神色不对，慌了，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他就是见不得我们院里人和睦！”
何雨柱的身体僵硬着，没有回应。
江辰向前走了两步，走下台阶，与何雨柱平视。
“我挑拨离间？”
“你愿意当这个‘冤大头’，那是你的事，没人拦着你。毕竟，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今天提醒你一句，纯粹是看在同一个院里住了这么多天的份上。”
江辰的语气平静下来，但那份平静之下，是更深重的警告。
“但是，何雨柱，你记住了。”
“你再因为她的任何事，来我面前咋咋呼呼，伸手伸脚。”
“那下次需要从厂里被‘请’出去的，就未必只有李副厂长一个人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何雨柱耳边炸开。
李副厂长？
这事儿怎么又扯上李副厂长了？
江辰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去搞李副厂长？
全厂上下，谁不知道李副厂长跟许大茂是一伙的，向来跟他何雨柱不对付。
可江辰……他哪来的底气说这种话？
何雨柱愣在原地，大脑彻底宕机。
江辰不再看他，也完全无视了旁边泫然欲泣的秦淮茹。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转身，一步一步，重新走上了行政办公楼的台阶。
脚步声沉稳而有力，消失在楼道的拐角。
阳光刺眼，厂区里人来人往，恢复了嘈杂。
何雨柱却感觉自己站在一片冰天雪地里。
秦淮茹的抽泣声还在耳边，那只拉着他衣袖的手，冰凉又黏腻。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那只手，又看了看秦淮茹那张挂满泪痕的脸。
他第一次，没有立刻开口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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