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江辰刚收拾完碗筷，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咚咚咚。】
敲门声不疾不徐，沉稳有力，完全不同于院里邻居那种随意的动静。
江辰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西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半旧的蓝色干部服，但洗得干干净净，领口扣得一丝不苟。他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脸上挂着一副恰到好处的微笑。
“您是江辰同志吧？”
“我是，您是？”
“我姓王，是这片儿街道办的主任。”王主任主动伸出手，姿态放得很平。
街道办主任？
江辰心里迅速盘算起来。
这可不是院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他不动声色地跟王主任握了握手，侧身让开。
“王主任，快请进。”
王主任走进屋，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一圈。
屋里的摆设让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分的惊讶。
那崭新的八仙桌，配套的太师椅，墙角那个没见过的铁皮柜子，还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昨天炖肉剩下的香气。
这一切都与这个院子，甚至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家庭格格不入。
“小江同志，你这屋子收拾得真敞亮。”王主任拉开椅子坐下，语气熟络。
“随便拾掇的，乱糟糟的，让您见笑了。”江辰一边说，一边拿出茶叶罐，给王主任沏了杯茶。
茶叶在滚水中舒展开，一股浓郁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王主任端起茶杯，只是闻了一下，就确定这是好东西。
他这个位置，迎来送往，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这茶叶的品相，依然让他心头一跳。
“小江同志太客气了。”王主任呷了一口茶，感觉满口生香，连日来的疲惫都冲淡了几分。
江辰只是笑笑，不接话，静静地等着对方开口。
他很清楚，一个街道办主任，绝不会因为“家访”这种小事，亲自登门，还带着这么客气的态度。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或者说，有所图谋。
两人沉默地喝了几口茶，王主任率先打破了平静。
“小江同志啊，你买下这个院子的事情，我们街道办都知道了。”
“手续都是合法的，王主任可以查。”江辰的回答滴水不漏。
“不不不，你误会了。”王主任连忙摆手，脸上笑容更盛，“我们不是要查什么。恰恰相反，我们是觉得，小江同志这么年轻，就有如此魄力和实力，真是我们街道的优秀青年代表啊！”
这话听着顺耳，但江辰一个字都不信。
优秀青年代表？
把院里的人得罪个遍，天天大鱼大肉，还把贾家的人送进派出所，这算哪门子的优秀？
“王主任过奖了，我就是运气好，长辈疼爱罢了。”江辰把一切都推给了那个虚构的“海外长辈”。
这是最省事，也是最无法查证的理由。
“哎，你这孩子，就是谦虚。”王主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的情况，我也听说了。有这么得力的海外关系，这是好事啊！”
他终于要说到正题了。
江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眼帘低垂，掩去了一切情绪。
王主任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小江同志，我今天来，其实是受人所托。”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江辰的反应。
江辰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示意他继续。
这份镇定，让王主任心里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寻常年轻人，听到这话，早就按捺不住了。
“是红星轧钢厂的杨厂长。他听说了你的事，对你非常欣赏。”
轧钢厂？杨厂长？
江辰心里立刻明了。
阎埠贵家里的争吵，自己奢侈的生活，这些事肯定早就传到厂里了。
厂里那些人，尤其是领导，恐怕早就对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富豪”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好奇，就意味着试探。
“杨厂长日理万机，怎么会知道我这种小人物。”江辰继续打着太极。
“你可不是小人物。”王主任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买下整个西合院，这在北京城里，也是独一份的大手笔。杨厂长的意思呢，是想问问，小江同志你有没有兴趣，为国家建设出份力？”
“为国家建设出力，是我辈应尽的本分。”江辰说了一句标准的场面话。
但下一句，就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不过我这个人，从小散漫惯了，没什么大本事，就会花点钱。长辈也嘱咐过，让我在外面低调一些，别惹事。”
这话说得……真是气人。
什么叫就会花点钱？
什么叫低调一些？你买下整个院子，还叫低调？
王主任感觉自己的思路都被他带偏了。
他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拉回来。
“小江同志，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杨厂长是真的看重你背后的……资源。”
王主任指了指天。
“现在国家是什么情况，你清楚。很多技术，很多设备，我们被外面卡着脖子，很难弄到。杨厂长想，既然你有这层关系，不知道能不能……帮忙牵个线，搭个桥？”
这才是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他们看上的，是江辰那莫须有的“海外关系”，是弄到稀缺物资和技术的渠道。
江辰心里冷笑一声。
【怨气值】兑换的黑科技图纸，确实能解决他们的问题。
但这事不能轻易答应。
越是轻易得到，越不会被珍惜。
“王主任，您这就太高看我了。”江辰面露难色，“我那些长辈，脾气古怪得很。他们给钱，是情分。让我办事，那得看他们心情。我一个晚辈，说不上话的。”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没什么话语权的“富三代”形象。
王主任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一时有些语塞。
在他看来，这么大一笔钱都给你了，办点事还能不答应？
“这个……事关国家利益，我想你的长辈，应该也是有爱国情怀的吧？”王主任试图从大义上着手。
江辰摇了摇头，一脸的“天真”。
“爱国当然爱国，可他们也说了，国内的事情太复杂，让我别瞎掺和。再说了，王主任，您让我牵线，牵什么线？买什么东西？这些我一窍不通啊。”
他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王主任看着他，心里有些犯难。
这个江辰，滑得跟泥鳅一样。
说他不懂事吧，他说的话句句在理，让你挑不出毛病。
说他懂事吧，他又摆出一副什么都不想管的架势。
“是这样的，”王主任只好把话说明白一点，“我们厂里最近在攻关一个轴承技术，一首卡在热处理工艺上。如果能从国外弄到一份相关的技术资料，哪怕只是参考一下，对我们的帮助也是巨大的。”
他紧紧盯着江辰的眼睛。
“只要能办成，厂里绝对不会亏待你。无论是金钱奖励，还是其他方面的……方便，都可以谈。”
这己经是赤裸裸的拉拢和许诺了。
江辰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嗒、嗒】的声响。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王主任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许久，江辰才缓缓开口。
“王主任，不是我不帮忙。这事，我真没把握。”
王主任的脸色沉了下去。
“不过……”江辰话锋一转。
王主任的精神立刻提了起来。
“我可以试着写信问问。但成与不成，什么时候有回信，我可半点保证都给不了。”
王主任脸上立刻重新绽放出笑容。
只要你肯问，就有希望！
“好好好！太感谢你了，小江同志！你放心，只要你帮忙问，无论成不成，我们厂里都记你这个人情！”
王主任站起身，紧紧握住江辰的手，好像生怕他反悔。
江辰也站起来，送他到门口。
“王主任慢走。”
看着王主任心满意足离去的背影，江辰关上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鱼儿，上钩了。
轧钢厂这张牌，终于可以开始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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