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焦镜头冰冷的反光如同毒蛇的獠牙,在黄昏的暮色中一闪而逝!
谢知微心头警铃大作!墨锭传递的悸动和心口淤痕的灼热交织在一起,形成强烈的危机感!是狗仔!还是……那个在记者群中窥视墨锭的鸭舌帽女人?!
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陆沉舟冰冷的声音己经从车内传来:“上车。”
语气不容置疑。
谢知微咬咬牙,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弯腰钻进了那辆如同黑色巨兽的SUV后排。车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也隔绝了自由的空气。车内空间宽敞,座椅柔软,却弥漫着一股皮革和香氛混合的、属于陆沉舟的冷冽气息。
司机一言不发,车辆平稳启动,驶离别墅区。
陆沉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仿佛刚才门口的危险窥视只是谢知微的幻觉。谢知微紧贴着另一侧车门坐着,手里死死攥着墨锭,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光怪陆离的现代都市景象。
高楼大厦如同钢铁森林,玻璃幕墙反射着夕阳最后的余晖,刺得他眼睛生疼。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着色彩斑斓、快速闪动的画面和文字,看得他头晕目眩。路上行人步履匆匆,衣着各异,整个世界都充满了陌生而冰冷的秩序感。
车辆行驶了约莫一刻钟,最终在一个巨大的、灯火通明的下沉式入口前停下。入口上方是巨大的、闪烁着白色光芒的“Metro”字样。
“下车。”陆沉舟睁开眼,率先推开车门。
谢知微跟着下车,一股混杂着尘土、汗味和某种金属气息的、沉闷而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微微蹙眉。眼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入口,人流如同黑色的潮水,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又涌入那深不见底的地下通道。
“这是……何处?”谢知微看着那如同巨兽之口般吞噬着人群的入口,心头升起强烈的不安。这地方人潮汹涌,气息混杂,绝非善地!
“地铁站。”陆沉舟言简意赅,戴上了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黑色墨镜和口罩,又将一顶鸭舌帽扣在谢知微头上,压低帽檐,“跟紧。”
说完,他便迈步汇入了汹涌的人潮。
谢知微不敢怠慢,赶紧跟上。一进入地铁站内部,巨大的声浪便如同石质般冲击而来!脚步声、交谈声、广播声、还有某种低沉而持续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轰鸣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灯光惨白刺眼,空气更加浑浊闷热。无数穿着现代服饰的人面无表情地匆匆行走,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巨大的立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墙壁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巨大画报(广告)。一切都显得冰冷、庞大、压抑,让谢知微感到窒息。
他紧紧跟在陆沉舟身后,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被人潮裹挟着向前移动。周围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语言、陌生的气味都让他神经紧绷。手中的墨锭似乎也感受到了环境的异常,传来轻微的震动,心口的箭痕也隐隐发烫。
陆沉舟似乎对这里极其熟悉,脚步不停,穿过拥挤的闸机口(谢知微看着他刷卡,自己则被陆沉舟用一个卡片状的物体在机器上一贴便通过),走下长长的自动扶梯。
越往下走,那股来自地底的、低沉而持续的轰鸣声就越发清晰、沉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底深处苏醒、咆哮!
谢知微的脸色越来越白。这声音……这震动……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太和殿金砖崩塌、坠入深渊时的恐怖景象!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他!
“呜——!!!”
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汽笛长鸣毫无征兆地炸响!紧接着,是巨大的、由远及近的、金属摩擦轨道的轰隆声!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整个地下空间都在随之震颤!
“啊!”谢知微惊叫一声,身体猛地僵住!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仿佛又回到了金殿崩塌的那一刻!脚下坚实的地面在颤抖、开裂!无底的深渊在脚下张开巨口!
“地龙!是地龙翻身!!”他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即将崩塌的地下洞穴!
“回来!”陆沉舟低喝一声,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但谢知微此刻己被巨大的恐慌支配,力气大得惊人!他拼命挣扎,只想逃离这“地龙”的吞噬!混乱中,他手中的墨锭脱手飞出!
“啪嗒!”墨锭摔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
与此同时——
“轰隆隆——!!!”
一辆巨大的、通体银白色、闪耀着刺眼灯光的钢铁长龙(地铁列车),带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和强劲的气流,如同从地狱深渊中冲出,猛地停靠在站台边缘!巨大的钢铁车门“唰”地一声向两侧滑开!
等候的人群如同沙丁鱼般,瞬间涌向车门!
混乱!推搡!尖叫!
谢知微被陆沉舟死死拽住,身体却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块墨锭!它掉在汹涌人潮的边缘,随时可能被无数双脚踩踏!
“我的墨!”他嘶声喊道,挣扎着想要扑过去!
就在这时,一只穿着黑色运动鞋的脚,正朝着墨锭掉落的位置,毫不留情地踩踏下去!
“不——!”谢知微目眦欲裂!
千钧一发之际!
嗡!!!
地上的墨锭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一道肉眼可见的、极其细微的淡金色涟漪,如同水波般以墨锭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那只即将踩踏到墨锭的脚,在接触到淡金色涟漪的瞬间,如同触电般猛地缩了回去!脚的主人——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踉跄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收脚。
而那块墨锭,在爆发出那道涟漪后,表面的暗金色纹路骤然亮起!如同被点燃的熔岩!同时,谢知微心口那片箭镞状的淤痕,也同步爆发出灼目的青紫色光芒!一股强大而混乱的能量在两者之间疯狂共鸣!
“呃啊!”谢知微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心口如同被重锤击中!他身体一软,几乎瘫倒在地,被陆沉舟强行架住。
陆沉舟也看到了地上墨锭的异状和谢知微心口透衣而出的诡异光芒!他瞳孔骤缩!不再犹豫,猛地弯腰,一把抄起地上那块滚烫的、光芒流转的墨锭!
就在他手指接触到墨锭的瞬间——
滋啦——!
一股强烈的电流感瞬间窜遍陆沉舟全身!他闷哼一声,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墨锭在他手中剧烈挣扎,仿佛要挣脱束缚!同时,谢知微心口的青紫色光芒也如同被牵引,猛地一盛!
陆沉舟眼神一厉,五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墨锭!另一只手用力揽住几乎虚脱的谢知微,强行拖着他,在车门关闭的最后一刹那,挤进了那如同钢铁怪兽腹腔般拥挤的车厢!
“哐当!”
沉重的车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站台的喧嚣。
车厢内灯光惨白,拥挤得如同沙丁鱼罐头。汗味、香水味、食物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列车启动,加速带来的推背感和金属摩擦的噪音再次让谢知微脸色惨白,死死抓住扶手。
陆沉舟紧贴着他站着,一手紧握那块依旧散发着高温、光芒渐熄的墨锭,另一只手牢牢箍着谢知微的腰,防止他摔倒。他低头,墨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谢知微苍白如纸的脸和依旧隐隐透出青紫色光芒的心口,最后落在自己紧握墨锭、指节发白的手上。
刚才那股电流……还有墨锭的挣扎……绝非错觉!
他缓缓抬起那只握着墨锭的手,凑到眼前。墨锭表面的光芒己经褪去,恢复了深邃的黑色,但依旧残留着惊人的热度。他指腹着墨锭表面那道细微的凹痕,眼神幽深莫测。
就在这时,谢知微心口那片青紫色的光芒也彻底隐去,只留下比之前更加清晰、颜色更深、仿佛烙印在皮肤上的箭镞伤痕。他虚弱地靠在陆沉舟身上,大口喘息,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心口的余痛让他浑身无力。
陆沉舟的目光从墨锭移开,落在谢知微脆弱的脖颈和那清晰可见的淤痕上,箍在他腰间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
车厢摇晃,人群拥挤。陆沉舟微微侧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周围可能投来的视线。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谢知微冰凉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辨别的复杂情绪:
“那墨……和你心口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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