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宾利平稳地滑出别墅区,车窗外的霓虹在顾清欢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她侧头看着掠过的街景,指尖无意识地着手机壳上的卡通图案 。
那是舫舫亲手画的全家福。
“在想司齐刚才的样子?” 裴子墨的声音打破沉默。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十年前的事,我知道一些。”
顾清欢猛地转头,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你调查我?”
“是担心你。” 裴子墨腾出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
“当年你突然从医学院退学,后来又独自生下舫舫,我查过原因,但查到司齐那里就断了。”
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扇形轨迹,将突如其来的暴雨切割成碎玉。
顾清欢望着雨幕中模糊的街景,喉间泛起苦涩。
“他那时在创业,公司资金链断了,我把准备交学费的钱转给了他。”
裴子墨的手指微微收紧:“所以你去酒吧打工?”
“嗯,被导师发现后劝我休学。”
她自嘲地弯了弯唇,“后来才知道,他拿着那笔钱去给白月光买了限量版钢琴。我只不过是他们家的养女而己。”
宾利在红灯前停下,积水在车轮下泛起涟漪。
裴子墨转头看她,路灯的光晕勾勒出她下颌的柔和线条:“清欢,你不必为不值得的人耗损自己。”
顾清欢刚要开口,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司齐发来的定位显示在城郊的旧仓库,附带一条信息:“苏家扣了我的货,说合同里有隐晦条款。”
车重新启动时,雨势更大了。
仓库区的铁门锈迹斑斑,裴子墨刚停稳车,就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围了上来。
为首的寸头男晃了晃手里的电棍:“苏总说了,无关人等不准进。”
“我是顾清欢。” 她推开车门,雨水瞬间打湿了肩头。
“麻烦通报一声,我母亲是顾曼云。”
寸头男的脸色明显变了变,转身进了仓库。
裴子墨迅速脱下西装披在她身上,西装口袋里的钢笔硌到了她的腰侧 。
那是去年她生日时,他送的古董钢笔。
“待在我身后。” 他低声说,掌心按在她后腰轻轻往前推了推。
仓库里弥漫着铁锈和潮湿的气息,苏家现任掌权人苏明哲正翘着腿坐在货箱上。
看见顾清欢时挑了挑眉:“顾小姐倒是稀客,你母亲还好吗?”
“苏叔叔安好。” 顾清欢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司齐的合同,我能看看吗?”
苏明哲将文件扔过来的瞬间,裴子墨伸手接住。
快速翻阅的手指在某页停住:“这里的不可抗力条款被篡改过,苏总这是明知故犯。”
仓库外突然传来警笛声,司齐浑身湿透地冲进来。
手里攥着一个录音笔:“我录下了他们篡改合同的证据!”
雨还在下,顾清欢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
司齐当时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地站在她家楼下,只不过那时他眼里是少年人的窘迫。
而现在,是成年人的狼狈。
裴子墨将她护在身后,声音冷静如常:“我己经联系了警方和律师,剩下的事交给他们处理。”
他低头时,睫毛上沾着的雨珠恰好落在她手背上,凉丝丝的,却让她莫名安心。
回程的车上,顾清欢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感觉有人轻轻将她的头靠向肩头。
她没有睁眼,只是嘴角悄悄扬起一个弧度。
车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刷器规律地左右摆动,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清晰轨迹。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偶尔送出一丝微弱的气流声。
裹挟着裴子墨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像一张柔软的网,轻轻笼罩着顾清欢。
她的额头贴着他温热的颈侧,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稳的脉搏。
隔着薄薄的衬衫传来,像某种安心的鼓点。
方才在雨里绷紧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眼皮变得有些沉重。
可意识却异常清醒,能捕捉到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
他调整坐姿时幅度极轻,似乎怕惊扰了她。
过减速带时,他会不动声色地用手臂在她身侧搭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冷吗?” 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被水汽浸润过的微哑。
顾清欢睫毛颤了颤,把脸往他肩头埋得更深些,用几不可闻的气音应了声:“不冷。”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身上多了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
布料上还残留着雨水的微凉,却被他的温度焐出了暖意,将她整个人裹了进去。
她的鼻尖蹭到他颈间的皮肤,那里还带着雨后的潮气,却奇异地让人觉得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车缓缓停在公寓楼下。
裴子墨没有立刻叫醒她,只是侧头看着她的睡颜。
路灯的光线透过车窗斜斜地打进来,在她眼下投出一小片柔和的阴影。
唇角那抹未散的弧度,像偷藏了颗糖。
他伸手想帮她把额前汗湿的碎发拨开,指尖快要触到发丝时又顿住。
,最终只是轻轻捏住了外套的一角,将她裹得更紧了些。
“到了。” 他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顾清欢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眼底还蒙着层刚睡醒的水汽。
她抬眼望过去,正好撞进裴子墨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窗外的雨帘,也映着她的影子。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移开视线,。
手忙脚乱地想坐首身体,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再烤会儿吧,” 他的声音很轻,“楼下积水还没退。”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果然见路边的水洼连成了片。
倒映着昏黄的路灯,像打翻了一地的碎金子。
她重新靠回他肩头,这次没有丝毫犹豫,甚至主动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今天…… 谢谢你。”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点羞赧。
裴子墨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被外套遮住的发顶。
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我说过,交给我处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顾清欢的心像被温水泡过一样,软软的。
她想起刚才在雨里,他将她护在身后时。
宽厚的背影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将所有的风雨都隔绝在外。
那时候她就想,有他在,好像什么都不用怕了。
雨渐渐小了,变成了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在空中。
车厢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只剩下仪表盘上微弱的绿光。
顾清欢感觉到裴子墨的头轻轻靠在了她的发顶,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她没有动,只是把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了些。
窗外的雨声似乎变成了温柔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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