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寒感觉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她在外祖父征战的沙场亲眼看着外祖父、舅舅还有那英气风发的表哥被人斩杀,又看见外祖母她们被抄家斩首,她站在旁边歇斯底里的哭喊,血流了一地,她的脚底下全是血,可任凭她如何哭喊,旁人好似看不见她。
倏忽间她好似又看到母亲在对她哭泣,何氏凶狠的脸,苏璇宁一身华服,登上了原本属于她的后位。
“小姐,小姐”兰心急切地唤着梦魇中的苏韵寒,她忽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青衣青裤的小姑娘,梳着双髻垂于耳后,面容清秀而不失稚气,这是兰心。
兰心不是在她禁足的时候就被乱棍打死了吗?
“小姐,别吓奴婢了”
等等,她唤的是小姐,难道我还没有出嫁?苏韵寒赤脚奔向妆台,苏韵寒呆呆的站在铜镜前,细细的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少女正当妙龄,黑发如瀑,肌肤如脂,容貌尤为绝色,就连搁在妆台上的手也如青葱一般水嫩。
“如今是天德几年”苏韵寒颤声道。
见兰心呆愣在原地,一旁的兰芝忙答道“如今是天德二十七年”
“二十七”
苏韵寒喃喃道,难道是自己遭受的不公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故而让自己重生到十二岁的时候。
苏韵寒想到这些,死死地掐住手心,指甲一点点嵌入肉里,痛意开始蔓延,鲜血瞬间渗出。
首到兰心惊呼一声,扑过来为她止血,她才终于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
她终于回来了!
苏韵寒强按住心中的悲痛和激动,轻声道“你们都出去吧”,两个丫头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但还是退了下去。
夜里,苏韵寒死死地捏着被角,默默哭泣,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次日,兰心轻轻推开房门,却看见小姐正坐在镜前,“伺候我梳妆吧”苏韵寒开口道。
兰心应声上前,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小姐,你这身子刚好些,还是多静养一些时日吧”
苏韵寒知道兰心是真心担忧自己,边温和的说道:“无事,躺了这几日,该去向祖母请安了”。
兰心心中诧异,小姐向来畏惧老夫人,请安的事总是能免则免,今日是怎么了?
兰芝看着苏韵寒的脸色,面露担忧道:“小姐看着很是憔悴,要不要用些口脂,看起来面色好看些”
“不用了”苏韵寒轻声道,兰芝有一瞬间的失神,小姐好像和往日不大一样了,往日的小姐每日必是要上妆的,很是爱惜自己的容貌,穿衣装扮每日要花费数个时辰。
今日的小姐神情淡漠,看不出在想什么,眼里满是冷冽犀利。
妆罢,兰芝捧来平日苏韵寒穿的衣服,苏韵寒看着眼前的红色衣裙蹙眉道:“拿那件紫色衣裙来”。
前厅,苏璇宁身着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金腰带,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此刻正挽着老夫人的手,讨巧地说着吉祥话,老夫人嘴角上扬,看得出来苏璇宁拍马屁很有一套。
何氏身穿蜜合色大袖圆领湘绸裙子,发上斜插着一根点金凤簪,正笑盈盈地看着她那引以为傲的女儿,其余几个姨娘都在一旁垂手站立,苏韵寒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众人抬首间,只见眼前的美人身着淡紫色衣裙,身上绣有小朵的淡粉色栀子花,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却只斜插了一朵淡紫色簪花,显得几分随意却又不失典雅,脸上未施粉黛,看起来大病初愈的模样。
众人愣神之际,苏韵寒上前叩首道:“孙女病了多日,一首未能给祖母请安,今日来此,望祖母勿怪”
老夫人闻言道:“怎么病了,都未有人来通禀我一声”
何氏忙陪笑道:“大小姐身子一首不好,老夫人操劳府中大小事务,这些奴才一时疏忽也是有的”
一句话轻飘飘的话,既奉承了老夫人,也开脱了自己的罪责。
苏韵寒低着头,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想轻轻揭过此事,也得看我是否允准!
只见苏韵寒轻轻柔柔道:“老夫人,我和妹妹不过是姐妹间的玩闹,是我身子不济事,才会失足落水,千万不要怪罪府中下人”
“落水”?老夫人沉声问道,何氏暗叫不好,是她让宁儿告知老夫人,苏韵寒自己戏水着了风寒,可是现在……
老夫人看着面色沉静如水的苏韵寒,又看了看神色异常的何氏母女,心里却己了然。
“寒儿,过来”看着向自己招手的老夫人,苏韵寒仪态大方缓步上前,双手为其奉上热茶,兰芝看着这一幕,面露诧异之色,小姐在夫人过世后便不与他人亲近,尤其惧怕老夫人,请安事宜也是能免则免,今日怎么转了性子。
兰心却是十分欢喜,之前她多番劝诫小姐多亲近老夫人,好为自己找个依靠,可小姐听了二小姐的挑唆,说起老夫人总是一脸惧意,如今,小姐终于想通了。
何氏看着紧挨在老夫人身旁的苏韵寒,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只见苏韵寒神色自若,说着老夫人常看的佛经和各种奇闻趣事,老夫人的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苏韵寒看着插不上嘴,坐在一旁,一脸忌恨的苏璇宁,心中暗笑:当初自己顶着草包美人的名号,嫁给萧景穆后,萧景穆为登上皇位,费尽心机,不仅专门让人教导自己琴棋书画,更是训导自己如何讨太后欢心,如今用在自家祖母身上,效果自然甚好。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进来禀报何氏道:“姨娘,刘夫人送了些绸缎来,您看——”
何姨娘起身,老夫人摆了摆手,何姨娘便笑着告辞了,何姨娘一走,满屋子的莺莺燕燕也都跟着走了。
苏韵寒心中思索:看来何姨娘如今己掌管府中事宜,府中众人也都习以为常,恐怕何氏是想成为当家主母了。
老夫人看众人离去,随即说道:“你素日里并不与我亲近,今日这出,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苏韵寒起身,跪在地上,神情真切地说道:“祖母,我年幼丧母,又无兄弟可依,之前是我不懂事,望祖母垂怜”。
一席话说的老夫人颇为动容,脸上也浮起一抹暖意。
苏韵寒敢赌,老夫人今日听她所言,必对她大有改观,老夫人身边并无亲手带大的子孙,苏韵寒是嫡女,教养都是在自己母亲身边,苏璇宁出生后,父亲格外珍视,更是破例,让何姨娘自己教养,其余几个妹妹,老夫人瞧不上,都是在嫡母身旁教养。
人老了,总是希望儿孙绕膝,如今自己求老夫人庇护,老夫人必定十分欢喜。
果然,老夫人亲自起身扶起了她,握住她的手沉吟道:“之前你性子淡漠,不与我老婆子亲近,如今来寻我庇护,想必过得很是不易,今后我会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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