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时恩边笑边说，眼睛弯成了月牙："是啊，我从小就想当幼儿园老师。"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杯沿，"我妈说我三岁的时候就会给布娃娃'上课'了，说我让它们排排坐好，还给它们发小饼干呢。"
"三岁..."靳司祁若有所思地重复，目光落在远处，"我三岁时己经在学认股票走势图了。"
崔时恩噗嗤一笑，差点被咖啡呛到："真的假的？"
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雀跃。
"真的。"靳司祁的表情罕见地放松下来，眼角浮现出几道浅浅的笑纹。
"靳家传统，三岁认数字，五岁背唐诗，七岁开始接触商业案例。"
他语气平淡，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听起来好辛苦。"
崔时恩不自觉地流露出心疼的语气，眉头微微蹙起。
她望向儿童区正在玩积木的囡囡，"那你们小时候有时间玩吗？"
靳司祁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杯沿上轻轻敲击，节奏比平时慢了几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
他望向远处玻璃幕墙外的城市轮廓，声音低沉。
"没有。我和我哥的童年是在各种课程和训练中度过的。"
崔时恩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他可以对囡囡如此上心。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给侄女他不曾拥有过的自由。
不希望囡囡的童年过得辛苦又枯燥乏味，不想在囡囡长大回想起来满是遗憾。
露台上的风铃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为这段无人知晓的童年叹息。
她看着靳司祁线条分明的侧脸，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突然很想给他一个拥抱，就像安慰班上那些摔倒的孩子一样。
"你呢？"靳司祁转回视线，目光落在她因回忆而发亮的眼睛上。
"除了给布娃娃上课，童年还有什么趣事？"
"那可多了！"崔时恩眼睛一亮，
双手不自觉地比划起来，腕间的手链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我家住在老城区，夏天和小伙伴们捉知了，用竹竿粘蜘蛛网去捕，抓到后还要比赛谁的叫声最响。"
她笑着摇摇头，"冬天就堆雪人打雪仗，我爸爸会偷偷帮我把雪球捏得特别结实。"
她的声音轻快得像跳跃的阳光："妈妈是小学老师，爸爸是邮局职员，虽然不富裕，但很快乐。"
说到这儿，她的目光柔软下来，
"记得爸爸每次出差回来，都会带不同地方的邮票给我，我就把它们贴满了一整本画册。"
咖啡馆的钢琴声恰好切换到一首欢快的曲子，像是为这段回忆配乐。
崔时恩没有注意到，靳司祁听得出神，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
仿佛透过她的描述，看到了一个他从未体验过的、充满烟火气的童年。
她讲起童年趣事时，整个人仿佛被阳光浸透，眉梢眼角都跳跃着生动的光彩。
双手随着故事节奏轻轻舞动，时而模仿捉知了的动作，时而比划雪球的大小。
每一个表情都鲜活灵动，与在幼儿园带孩子们唱歌做游戏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靳司祁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
这个女孩身上散发的真诚与热情，像一泓清泉冲刷着他习惯的那个精于算计的上流社会。
她说到开心处时眼角泛起的小细纹，讲到兴奋时微微提高的声调。
甚至是偶尔因为激动而略显笨拙的手势。
都与他周围那些永远得体优雅的名媛千金截然不同。
阳光透过她耳边的碎发，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靳司祁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仿佛怕惊扰这一刻的美好。
钢琴曲不知何时换成了轻柔的旋律，与她清脆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在这个被鲜花环绕的露台上，构成了一幅他从未想象过的温暖画面。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阳光己经西斜，在桌布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们竟就这样聊了两个小时。
从囡囡的教育问题聊到各自的成长经历，再到对渝城老街巷变迁的感慨。
崔时恩捧着第三杯己经微凉的咖啡。
她惊讶地发现，褪去总裁光环的靳司祁，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盛满了专注。
偶尔的点评也总是恰到好处地戳中她话里的笑点或深意。
他听她讲述师范院校的趣事时会微微挑眉，听到她第一次带班的糗事时唇角会不自觉上扬。
甚至在她抱怨幼儿园食堂的胡萝卜太多时，也会跟着皱眉表示赞同。
这种全然投入的倾听，让崔时恩恍惚觉得他们不是才认识几天的家长与老师，而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夕阳的余晖为靳司祁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将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距离感融化殆尽。
崔时恩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完全放松的样子。
没有谈判桌上的锋芒毕露，没有财经杂志封面上的冷峻疏离，只是一个认真听她说话的普通人。
"下雨了。"靳司祁突然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崔时恩转头看向窗外，方才还晴朗的天空此刻己经乌云密布。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露台的玻璃顶上，像是无数颗小珍珠滚落。
远处的渝江大桥在雨幕中渐渐模糊，只剩下朦胧的轮廓。
"我得回去了。"
崔时恩看了看表，这才惊觉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指针己经悄悄滑向傍晚，"囡囡呢？"
"保姆己经带她回家了。"
靳司祁站起身，西装布料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我送你。"
"不用不用！"崔时恩连忙摆手，帆布包带从肩头滑落，又被她慌乱地捞起。
"我家就在附近，跑两步就到啦！"她指了指窗外模糊的街景，雨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靳司祁皱眉，目光落在窗外越来越急的雨势上："雨这么大..."
"真的没关系！"崔时恩己经快步走到门口，回头冲他灿烂一笑，眼角那颗泪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今天聊得很开心，谢谢你的咖啡和蛋糕。"她挥了挥手，"周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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