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叶刮过手背,我蜷在齐腰高的苇丛里,能听见自己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夜风带着水汽和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吹得芦苇沙沙作响,像是有人踩着枯叶悄悄靠近。
江风裹着铁锈味往喉咙里钻——那是柳家银箱上没擦净的血,上个月被他们灭口的盐丁,尸体就沉在这江底。
咸腥混着潮湿的气息,呛得我喉咙发紧,仿佛那具浮尸正从水下朝我张望。
“大人,柳管家摸刀了。”赵二虎的呼吸喷在我耳后,温热中夹杂着一丝汗味。
他攥着铁尺的手在抖,不是怕,是恨——他妹妹上个月被柳家护院撞翻菜筐,赔了五文钱打发,他蹲在巷口骂了三天,被王铁山拖去喝了顿酒才消气。
此刻他的指甲几乎抠进我的肩胛骨,我能感受到那份压抑的怒火正在皮肉下燃烧。
我顺着他目光看过去。
柳管家正踮着脚往巷口张望,灯笼光映得他额头亮堂堂的,汗珠子顺着下颌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他左手揣在怀里,露出半截刀鞘——方才搬运银箱时,他右手小指总不自觉地勾住刀环,这是老镖师的习惯,遇袭时能比常人快半息出。
“系统。”我在心里默念,眼前浮起淡蓝色的属性面板。
智略15(破局)、辩才12(舌战)、人脉8(情报)、狠辣10(决断)。
指尖虚点“辩才”,数值开始跳动:+1、+2...首到18才停住。
耳尖突然发烫,喉咙里泛起铁锈味——这是属性提升的副作用,像有人往脑仁里灌了碗烧刀子。
我能感觉到血液在太阳穴突突首跳,连心跳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我需要这额外的六点辩才,等会若柳家护院喊冤,我得用官话把他们的嘴撕成碎片。
“王头,带三个人绕左边。”我扯了扯王铁山的裤脚,他的麻布鞋沾着泥,是方才踩过马厩的烂草。
布料摩擦的声音低而粗重,像是钝刀割开湿布。
他没说话,只冲张狗剩子使了个眼色,那小子立刻猫着腰往芦苇荡深处钻,衣摆勾断两根苇秆,发出极轻的“咔”声。
断裂的茎秆在夜色中弹起,像蛇尾抽过水面。
柳管家猛地转头,灯笼差点摔在地上,我攥紧袖中的沉水香线——这是今早趁他下轿时,从轿帘上扯的,此刻还沾着他身上的沉水香,若被他闻出不对...
“刘三,过来搭把手!”搬运银箱的护院喊了一嗓子,柳管家的注意力又被拽了过去。
他踹了脚最近的木箱,铜锁撞在石墩上叮当作响:“磨蹭什么?再慢半柱香,你们全家都去给江底的盐丁作伴!”
我数着他的脚步。
他往船边挪了三步,又退回来两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最后一箱银锭抬上船时,船身往下沉了半寸,水面“咕嘟”冒起一串泡——那是被银箱压死的鱼在吐气。
“奉县令钧命!”王铁山的吼声炸在夜空里,震得芦苇叶簌簌往下掉。
他的铁尺抡圆了砸在柳管家后颈,那老东西哼都没哼就栽倒在地,可怀里的刀却“噌”地弹了出来。
护院们反应极快,有两个抄起船桨就砸,另一个竟往江里跳——但张狗剩子早候在那边,铁尺敲在他膝弯,“咔嚓”一声比银箱落地还响。
“反了你们!”柳管家捂着火辣辣的后颈爬起来,刀光在我眼前晃得人发晕。
他的刀是精铁打制,刀身上还刻着“柳氏家徽”,上个月在盐丁尸体上,我见过同样的刻痕。
王铁山的铁尺迎上去,火星子溅在我手背上,烫得我缩了下——这老捕头藏了一手,铁尺前端包着精钢,怪不得能打断地痞的木棍。
“陈典史!
船要开了!”李七的尖叫像根针戳进耳膜。
我转头看时,船家正握着船桨往深水区划,灯笼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柳家给的赏钱该是够厚,他连看都不看岸上的混乱,桨叶拍水的声音越来越急。
我拔腿往江边跑,靴底踩着碎砖滑了一跤,膝盖撞在石墩上,疼得眼前发黑。
可我不能停——这船要是出了青阳县界,柳家就能说银是给亲戚的贺礼,我截的不是赃银,是民脂。
“停船!”我扯着嗓子喊,辩才+18的属性在脑子里嗡嗡作响,声音像被人拿铜锣扩了一圈,震得船家手一抖。
他抬头看我,灯笼光映出他脸上的疤——是去年被柳家护院砍的,当时我替他写过状子,却被县令压在抽屉里。
他的桨停在半空,江风掀起他的破布衫,露出腰间系着的铜钱串子——那是柳家预付的船资,三贯,够他老娘抓五副药。
我摸出腰间的代理典史官印,往月光下一举,铜印上“青阳县典史”几个字泛着冷光:“你可知私运官银是什么罪?”
他的喉结动了动,桨叶慢慢往下沉。
可就在这时,柳管家的刀突然擦着我耳尖飞过来,“当啷”扎在船家脚边。
老东西抹了把脸上的血,嘶哑着喊:“开船!
开船我再加十贯!”船家的手指猛地攥紧船桨,眼睛里的光又活了。
我摸出靴筒里的短刀,指甲掐进掌心——不能让他走,不能让这箱银子变成柳家的贺礼。
江浪拍在脚腕上,凉得刺骨。
我往前跨了一步,船家的桨己经划进水里。
“你娘的药引子,”我盯着他脸上的疤,嗓音沙哑,“是不是要去三十里外的药铺抓?”他的手顿住了。
“明儿卯时,”我把短刀插在石缝里,刀刃映着月光泛出冷光,“我让王铁山派辆马车,送你去。”
船家的桨叶滴着水,在月光下闪着银亮的光。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挣扎的柳管家,突然把船桨往岸上一扔:“官爷,这船...我撑不动了。”
柳管家的骂声被江风吹散,我踩着湿滑的石墩往船上爬,短刀在掌心硌出红印。
船板上的银箱还带着体温,是方才搬运时护院们的手温。
我掀开箱盖,月光落进去,照得银锭上的“青阳县税”三个字亮堂堂的——这是被柳家截了三个月的赋税,足够让老夫子修十间漏雨的县学。
“陈典史!”王铁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股子闷笑,“柳管家说要见县令,说咱们是假公济私。”
我合上箱盖,铜锁“咔嗒”扣上。
辩才+18的属性让我喉咙发痒,我扯了扯皱巴巴的官服,转身时靴底沾了块银箱上的血,黏糊糊的。
“带他去见县令?”我摸出怀里的税契,纸页边缘的草屑扎得手心发疼,“不,”我望着江对岸忽明忽暗的灯火,“带他去见按察使的人——明儿早上,青阳县的船,该往州城走了。”
船家突然扯了扯我衣袖,他的手糙得像块砂纸:“官爷,那马车...”
“寅时三刻,衙门口。”我拍了拍他手背,粗糙的触感透过衣料传到皮肤,“再晚,你娘的药就要凉了。”
他咧嘴笑了,脸上的疤跟着皱起来。
江风卷着芦苇叶掠过船舷,我听见王铁山在身后捆人的动静,柳管家的骂声里带着哭腔,像被踩了尾巴的狗。
船锚“扑通”落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的裤脚。
我望着江心那轮被揉碎的月亮,摸了摸腰间的官印——它还带着体温,是方才跑过来时,贴着皮肉焐热的。
今夜之后,青阳县的天,该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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