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暗线反咬,棋局翻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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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暗线反咬,棋局翻盘

 

我是被衙役的吆喝声惊醒的。

那声音像钝刀割着耳膜,带着几分刻意的喧嚣与躁动。

昨夜在城墙上吹了半宿风,此刻头疼得像被人拿算盘珠子砸了七八下,太阳穴突突首跳,喉咙泛起一股铁锈味。

推开值房窗,就见县衙门口围了一圈人,青石板地上散落着几截被撕下来的黄纸,残破的边角还沾着浆糊,有人举着一角告示喊:“快看!陈典史私通盗匪,吞了二十车粮!”那声音在清晨的冷空气中格外刺耳,仿佛一根针扎进我耳底。

喉咙里那股甜腥“刷”地涌上来,我咽了下去,喉头一阵灼热。

我攥住窗棂的手紧了紧——昨日城墙上那两个黑影,到底还是把告示贴出来了。

木纹硌着手心,凉得发涩。

“陈典史!”张全端着茶盘从廊下跑过来,茶盏叮当响,“王县令让您去签押房。”他额角挂着汗,眼睛却往衙门口飘,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茶盘边沿——这小崽子,昨日收柳家银票时也是这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那茶香混着汗味飘来,让我心头一沉。

我理了理官袍下摆,故意放慢脚步。

布料摩擦的声音沙沙作响,像是某种节奏。

穿过仪门时,听见几个卖菜的老妇在议论:“前儿见陈典史查粮仓,还当是清官呢……”“嘘,没看王县令没说话?这水深得很。”人群里有个穿青布短打的汉子挤得最靠前,手里攥着半块炊饼,牙齿咬合时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但他眼睛却不看告示,只盯着我腰间的典史腰牌——生面孔,像是特意来煽风点火的。

签押房里飘着新沏的雨前龙井,香气清冽,但夹杂着一丝焦躁的苦味。

王知远捏着茶盏,指节白得发紧,茶水上浮着片没捞净的茶叶,晃得人心慌。

那叶片在水面打着旋,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

“那告示……”他突然把茶盏一放,茶水溅在《州府邸报》上,“我己着人摘了。”

“谢大人明断。”我垂眼盯着他案头被茶水洇湿的朱笔圈痕——正是昨日那则“吴通判六十大寿”。

墨迹晕染开来,像血滴进了水里。

“你莫要往心里去。”他扯了扯官服前襟,目光在我脸上绕了两圈,“这世道,谁没被嚼过舌根?”可他喉结动了动,指腹反复着那份被茶水泡软的邸报,指尖的声音微不可闻,“听说沈推官这两日要路过青阳?”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像一只冰冷的蜘蛛爬过脊背。

“昨日差人去码头递了帖子,说沈推官的船明日到。”我盯着他案角那方柳家特有的缠枝莲纹镇纸,铜质冰凉,反射出幽光,“大人若有话要带,我让人再跑一趟。”

王知远的指甲在镇纸上刮出道白印:“不必。”他突然拔高声音,“去把周文广那老匹夫的案卷拿来!”

我退出门时,正撞见张全捧着茶盘往厨房走,他袖口沾着点墨迹——和柳家密信上的墨色一模一样。

那墨香混着茶香,在我鼻尖萦绕不去。

日头爬到头顶时,我蹲在衙门口的老槐树下,看两个衙役撕最后一张告示。

阳光晒得皮肤发烫,汗水顺着后颈滑下。

浆糊黏得紧,纸角撕下来时带下块墙皮,露出里面新抹的白灰——这堵墙上个月才翻新过,为的是迎接按察使巡城。

墙面粗糙,带着石灰的刺鼻味。

“典史大人。”卖糖画的老周凑过来,往我手里塞了块糖,“我家小子说,贴告示的人天没亮就来了,骑的是青鬃马,蹄铁上沾着州府的红土。”他压低声音,“您信我,我在这儿摆摊二十年,谁的马蹄印没见过?”糖块入口即化,甜味迅速在舌尖炸开,混着晨雾的凉意。

我捏着糖画,甜味在舌尖炸开。

州府红土——吴知秋的官轿,用的正是州府后山上的红土铺道。

回值房的路上,我摸出怀里的铜哨。

金属的凉意贴着手掌,像某种承诺。

这是沈仲文送的,吹三声短哨,城门外茶棚的小乞儿就会来传话。

我背对着影壁吹了三声,转身时正撞见韩九娘的丫鬟小桃抱着个锦盒往王知远院子走——锦盒上系着柳家的鎏金蝴蝶结,缎带还带着潮气,像是刚从马背上解下来的。

丝绸擦过手背,带着一丝温润的凉意。

午后的柳府密室飘着沉香味,熏得人有些恍惚。

柳宗元捏着一枚青铜鱼符,指甲盖在“柳”字纹上刮出轻响:“陈砚那小子,上月换了税单。”他抬眼时,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你去查,他到底有没有抄走咱们的账目副本。”

韩九娘垂着眸,手指着腰间的银护甲:“他身边耳目多,贸然查容易露马脚。”

“那就让他以为,你是来投靠的。”柳宗元把鱼符拍在案上,铜纹撞出脆响,“明扮成逃亡的商户遗孀,在义庄附近晃。青阳县的捕快最会捡现成的功劳,保准把你‘擒’到县衙。”

“是。”韩九娘拾起鱼符,护甲在青铜上划出道细痕,“若他问起来历?”

“就说你男人被山匪劫了,柳家逼你顶债。”柳宗元扯了扯嘴角,“他最恨世族逼良,定会信。”

暮色漫进签押房时,沈仲文的信鸽扑棱棱落在窗台上。

羽翼拍打的声音像风吹过竹林。

我解下竹管里的纸条,墨痕还带着潮——“告示纸出自州府文书库,昨日唯吴通判书吏出入。”

我翻出旧年吴知秋代笔的状纸,比对笔迹。

宣纸上的“陈砚”二字,和告示上的笔画走势分毫不差——连运笔时在“砚”字右下方压出的小凹痕都一样。

窗外的蝉突然不叫了。空气仿佛凝固。

我摸着腰间父亲留下的短刀,刀鞘上的血痕己经发黑,却还带着温度。

那是家族仇恨的印记,也是我活着的理由。

“吴知秋啊吴知秋,”我对着渐暗的天色笑了笑,“你替柳家当刀,可知道刀用久了,是要卷刃的?”

更夫敲过三更时,我听见县衙后墙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像一根细针,“叮”地扎进耳底——果然来了。

月光漏进窗棂,在案头的账册上投下片阴影——像极了韩九娘护甲划出的那道铜痕。

我合上册页,指腹蹭过父亲短刀的血痕,那道旧伤突然发烫,像在提醒我:柳家这枚棋子,该落子了。

不出半刻,张全就跌跌撞撞撞进来,官靴上沾着义庄外的青苔:“典史大人!东头捕快在义庄逮了个女子,说是山匪劫了她男人,柳家逼她顶债,正闹着要见官呢!”

我把账册推到烛火下,泛黄的纸页被映得透亮:“带偏房软禁。”张全愣了愣,喉结动了动像要说话,又被我扫过来的眼风噎了回去。

等他转身,我摸出怀里的铜哨——三声短,两声长,这是给城门口茶棚老周的暗号。

偏房的门闩“咔嗒”落锁时,我隔着窗纸看见个影子晃了晃。

那影子裹着粗布孝衣,发间插着根断了齿的木簪,正是韩九娘惯用的扮相——她总说粗布磨得脖子疼,可此刻倒像真被生活磋磨透了,缩在墙角时背都佝偻着。

我站在廊下,听她对着看守的衙役哭:“官爷,我就想讨个公道……”尾音发颤,倒真像被吓破了胆。

第二日卯时,我端着茶盏晃进偏房。瓷杯磕碰桌面的声响清脆。

韩九娘正蹲在地上捡碎瓷片——她昨夜撞翻了茶碗,碎片扎进掌心,血珠子顺着指缝往下滴。

血腥味弥漫在屋中。

见我进来,她慌忙用袖子掩手,孝衣下摆却露出截银护甲,在晨光里闪了闪。

“韩姑娘手疼?”我把茶盏搁在桌上,青瓷底压着张纸。

她的目光刚扫过去,瞳孔就猛地缩成针尖——那是她昨夜与柳家心腹的密信副本,墨迹还带着潮,“柳家让你探我底线,你倒先把自己的破绽露了。”

她猛地站起来,孝衣带翻了茶盏,热水溅在信纸上,“砚”字右边的小凹痕晕开团墨渍。

“你何时……”

“你扮商户遗孀时,鞋跟沾着柳府后园的桂花香。”我指尖敲了敲信上的日期,“昨夜子时三刻,柳家的信鸽从西城墙外飞过——老周的孙子说,你房里的碳火是为了烘干信笺。”我盯着她发抖的指尖,“韩姑娘,柳家当你是刀,可刀若钝了……”

她突然笑了,银护甲刮过信纸,“你早知道你要来?”

“柳老让你扮苦主,不就是吃准我恨世族逼良?”我转身要走,又停在门口,“今日晌午,王县令要审粮仓案。你且在这儿看出戏——”我指了指窗外,“戏文里的主角,可不止你一个。”

三日后的县衙正堂,王知远的惊堂木拍得震耳。

我站在廊下,听他念州府来的文书:“查吴知秋受柳氏指使,伪造告示构陷青阳县典史陈砚……”阳光穿过廊柱,在王知远脸上投下阴影,他念到“结党营私”时,眼尾的细纹皱成团,偏头看我时,那目光像在看块烧红的炭。

人群里突然炸开声“好”。

我循声望去,是卖糖画的老周,他举着糖画的手在抖,糖稀滴在青石板上,落成个歪歪扭扭的“砚”字。

我摸着案头那封州府文书的复印件,墨迹还带着墨香——吴知秋的笔迹,柳家的印鉴,韩九娘的供词,全在这张纸里扎成了网。

“你们以为我在挣扎求生……”我对着窗棂上的月光笑,“其实,从柳家往张全手里塞银票那日,这局就开了。”

窗外起风了,吹得院外的老槐树沙沙响。

风里裹着点陌生的土腥气——是州府快马的蹄声。

我吹灭烛火,黑暗里,短刀的血痕泛着幽光,像在说:该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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