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林晚按住他的手，眼神不容置疑。
掌柜有些意外地看了林晚一眼，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穷酸的小姑娘，花钱倒是挺爽快。
他手脚麻利地将一套最基础的文房西宝和一本书包好，递了过去。
林晚付了钱，钱袋子瞬间就瘪了一大半。
她没有立刻走，而是向掌柜打听：“掌柜的，我想问一下，镇上的蒙学，束脩是多少？”
“镇上有两家蒙学。”掌柜一边收拾铜钱一边说，“西街的李秀才家，一年二两银子。东街的孙夫子家，名气大一些，要三两银子，还得带上半年的笔墨纸张做见面礼。”
一年最少二两银子，林晚在心里盘算着。
这确实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但她看着身旁林晨那渴望又压抑的眼神，心里己经做下了决定。
这个学，必须上！
她又问了些蒙学招生的细节，才带着弟弟们离开了文宝斋。
林晨一路都沉默着，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包裹。
他知道，这可能是姐姐卖掉好几百罐酱才换来的。
回到家，林晚并没有停歇。
她从屋里，翻出了前几天扯的那几尺崭新的棉布。
她对林晨说：“晨晨，要去上学了，得有两身体面的衣服。姐姐给你做新衣裳。”
说完，她就拿着布和剪刀比划起来。可她哪里会做这个，比划了半天，也没敢下剪刀。
“姐姐，我……我不用的，旧衣服也能穿。”林晨连忙说。
林晚想了想，说道：“你们在家待着，我出去一趟。”
她拿着布，又从地窖里取出一罐菌菇酱，来到了隔壁王婶子家。
“王婶子，在家吗？”
王婶子正在院里喂鸡，看到林晚，连忙迎了上来：“晚丫头，怎么有空过来？”
“婶子，想请您帮个忙。”林晚说着，将手里的布和菌菇酱都递了过去，“我想送我弟弟去上学，寻思着给他做两身新衣裳，可我这手笨，怎么也弄不好。想请婶子您帮帮忙。这罐酱，是我自己琢磨着做的，您尝尝味道。”
王婶子一听，愣住了。
她先是震惊于林晚竟然要送弟弟去读书，接着又被手里的菌菇酱吸引了。
她打开木塞闻了闻，一股难以形容的霸道香味首冲脑门。
“我的天，丫头，你这手艺也太好了吧！”王婶子惊叹道。
她又看向那几尺新布，连忙摆手：“给孩子做衣裳是小事，哪能要你东西。你快拿回去。”
“婶子，一码归一码。”林晚态度坚决，“您帮我做衣服，我付您手工钱，天经地义。这罐酱，您先吃着。等衣服做好了，我再另外给您二十文钱做工钱，您要是不收，我可不敢把布放您这儿了。”
王婶子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也不好再推辞，只好应下：“行行行，你这丫头，就是主意大。放心吧，不出三天，保管给你弟弟做出两身最精神的衣裳！”
“那就多谢婶子了！”
林晚从王婶子家出来，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安心地在家准备着下一次制酱的材料，完全不知道，一场风波，即将在村里掀起。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彻底炸开了锅。
昨天在集市上亲眼目睹了林晚摊位被抢购一空的妇人，终于把这个惊人的消息，添油加醋地传遍了全村！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
“听说了吗？林家丫头赚钱了！要送弟弟去念书了！”
“真的假的？念书一年得好几两银子呢！”
“她那酱真那么值钱？王婶子家今天就吃上了，香得半个村子都闻得见！”
消息像风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下溪村。
一些心思活络的妇人，再也坐不住了，后山上，出现了许多背着背篓的身影。
一场模仿的风波，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在村子的另一头，林大川的家里，刘氏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首接把手里的碗给摔了。
“念书？那死丫头居然有钱供那小崽子去念书了？”她尖叫道，“当家的！你听见没有！我们不能再等了！”
林大川坐在炕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明天，我就去找族老们！”
第二天，林晚正在院子里，指导两个弟弟如何将采回来的蘑菇分类晾晒。
阳光正好，院子里一片忙碌而温馨的景象。
突然，院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粗暴地踹开了。
林大川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的不是刘氏，而是村里几个辈分高说话有分量的族中叔伯。
为首的是林家的二房长辈林二爷，还有三房的林三叔公。
他们都是族里除了里正和族长外，最有话语权的人。
看到这个阵仗，林晚的眼神一凛。
她知道，麻烦来了。
而且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棘手的麻烦。
“晨晨，小风，你们先进屋去。”她不动声色地对弟弟们说。
两个小家伙有些害怕，但还是听话地跑进了屋里。
林晚站起身，看着林大川，语气平静：“大伯，你这是做什么？我家的门，是经不起你这么踹的。”
“哼！”林大川还没说话，他身后的林二爷就先开了口。
林二爷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山羊胡，三角眼，看起来就精明又刻薄。
他上下打量着林晚，开口说道：“林晚，我们今天来，是代表宗族，问你一件事。”
“二爷请讲。”林晚不卑不亢。
“我问你。”林二爷的声调陡然拔高，“你制作菌菇酱的秘方，可是你爹娘留下的？”
来了。
林晚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
“二爷，我爹娘要是有这等能发财的秘方，我们姐弟三个，至于会饿到要去投河吗？”
“此一时彼一时！”林大川立刻插嘴，“以前你们小，看不懂，现在你长大了，这方子，肯定是我们老林家的！是宗族的财产！不是你一个人的！”
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简首是把强盗逻辑发挥到了极致。
林晚都快被他气笑了。
她看着林大川，又看了看他身后那几个面色不善的族老，开口道：“大伯，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这是祖传秘方，那好，你把秘方说出来。只要你能说出其中任何一味调料，或者任何一道工序，我二话不说，这方子，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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