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再次跪拜,声震殿宇。
卫青立于武将之首,眼中闪烁着骄傲与担忧交织的光芒。他能看见姐姐卫子夫略显疲惫的面容,铅华傅粉遮不住她眼下的乌青。只能在心中暗自叹息,这封后大典本该延后等姐姐彻底恢复再办,可圣命难违……
礼成后,刚回椒房殿安置刘据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小脸瞬间憋得通红。
【我去!殿下!】
六尾心中警铃大作,它早有预感可能会如此,但总心存一丝侥幸觉得刘据会是幸运的。如今想来是自己大意了,窥探天机哪有不被反噬的道理?
“据儿!”刘彻慌忙将孩子抱回怀中,只见刘据猛地抽搐,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血。
“唔呃(不行,今天是母后的大日子)……呜(不能……扫兴……)……”
婴儿呜咽着想要吞下那喉间呼之欲出的腥甜,终是没忍住一口鲜血喷在刘彻玄色龙袍上。
“太医!快宣太医!”刘彻的吼声震得梁柱嗡嗡作响。
卫子夫凤冠上的珠串激烈摇晃,翟衣翻飞如蝶,跌跌撞撞扑向皇儿,却被自己三丈长的裙裾绊住。还是身边的沈吉反应快闪身上前,小身板堪堪托住娘娘手肘。
她颤抖的手指抚过儿子惨白的小脸,鲜血如梅花般绽放在明黄色的襁褓上,触目惊心。
三位小公主挤在一起,面色各异。
刘婒吓得哭了起来,刘嫮则紧紧攥着乳母的衣角,眼睛被乳母遮住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最年长的刘嬿强自镇定,她紧咬嘴唇,目光在父皇和母后之间来回游移。
椒房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王太后典礼后还未走远便听闻乖孙吐了血,急得赶紧让轿撵折返。
平阳公主紧随其后,嘴角抿成一条紧绷的线,脸上写满关切,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神色。
刚才小据儿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隆虑和南宫两位公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远远的静观其变,这等晦气事也赖不到她们头上。
【殿下!殿下!卧*,刘据你别吓我!!!】只有六尾在没人见的地方急得团团转。【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封锁宫门,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开!”刘彻怒吼一声,将刘据紧紧搂在胸前,能感觉到怀中幼子微弱的呼吸,那小小的胸膛起伏越来越弱。
太史令唐都从人群中跻身上前,他白发苍苍,手持龟甲,故作神情凝重:“陛下,臣曾为皇子占卜,言其贵不可言。此等命格,恐非寻常……”
“唐都!”刘彻厉声打断,“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唐都深深一揖:“臣斗胆再言,皇子此劫,恐与过早显露于人前有关。臣当初建议百日后再行封后大典,正是为此。”
卫子夫刚急得昏死过去,闻言,泪水夺眶而出。她挣扎着从卫青怀中站首,声音颤抖却坚定:“陛下,是妾身的错……若非妾身……”
“我们的孩子……他不能有事……他不能有事啊……” 卫子夫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不关你的事。”刘彻打断,也懒得和唐都计较。转向蜂拥而至的太医们,“快!救朕的皇子!”
太医令仓公(淳于意)正带着一众太医疾奔而来,药箱碰撞声惊起檐下栖鸟。
太医们将刘据安置在偏殿的软榻上,开始紧急施救。卫子夫跪在榻边,握着儿子冰凉的小手,泪水滴落在锦被上,晕开一片深色痕迹。
平日负责小皇子的张太医挤到最前面,伸出三指搭上刘据纤细的手腕,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抬头时,眼中满是忧虑:“启禀陛下,皇子先天体弱,今日大典喧嚣,气血逆行,以致吐血昏厥。需立即施针,再以汤药调理。”
最年长的淳于意翻开刘据眼睑:“血丝贯瞳,当用犀角地黄汤……”
“不可!”女太医义妁抢前按住刘据腕间,“现在熬药哪还来得及?寸关尺三部皆浮,分明是风邪入络!”
说着唰地展开针囊,“需浅刺少商、涌泉二穴泄热!”
此时的刘据己双眼翻白,软绵绵地瘫在父亲臂弯里。
“荒唐!婴儿皮薄如纸,岂能用针?”淳于意白须颤抖,“该灌服……”
“等等!”张太医突然掰开刘据的小嘴,“小皇子喉间血瘀成紫,这是热毒壅滞心包!”他抬头看向帝王,"陛下,需立即放血!”
“谁敢!”
王太后凤杖顿地,“我看谁敢!哀家的亲孙儿,皇帝嫡子岂容你们当牲口般放血?”
她枯瘦的手抚过刘据发紫的小脸,突然解下腰间香囊,“这是西域冰片熏过的……”
平阳公主也上前,从袖中抖出一方晶莹如水的织物:“南海鲛人绡最能退热。” 她指尖轻抚婴儿发紫的唇,“好孩子,姑母知你撑得住。”
那轻纱覆在刘据胸口时,竟蒸腾起淡淡白雾,沈蒹惊呼,“奴记得去年南越进贡时说过,此物能……”
“陛下!小……小皇子突然闭过气去了……”乳母许氏突然尖叫一声。
“据儿,我的据儿啊……”
卫子夫哭泣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卫青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姐姐把她扶到一旁榻上安置。
刘彻一把掐住张太医喉咙:“还等什么?!朕的皇子若有三长两短……”
“让开!来不及了!”
义妁突然夺过鲛人绡浸入药酒,在众人惊呼中将其裹住刘据稚嫩的双脚,“热毒当从下引!”同时数根银针己尽数没入婴儿的足底,细如发丝的针在白玉般的肌肤上颤出残影。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己精准刺入刘据人中穴。
婴儿猛地抽气,随即爆发出微弱啼哭。
平阳公主的鲛人绡此刻己结满霜花,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义妁下针的节奏:“这位女医的手法,倒似当年扁鹊……”
“不是扁鹊派。” 仓公抚着胡须,双目如炬,没想到宫中仅有如此能人,往日倒是小瞧了这义妁,“此针角度略有不同,这是失传的文挚刺法,你们看——”他激动地指向刘据渐渐恢复血色的嘴唇。
“哎呀,小皇子又咯血了……”沈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
仓公突然推开众人,将药箱重重砸在地上:“够了!”
他取出一把金针,“既要救回皇子性命,就当依《灵枢》之法辅助。”遂解开小皇子衣襟,金针在刘据胸前排成北斗七星状。
两种针法同时在娇嫩的婴儿身上施为,刘彻的指甲己掐入掌心,却还是狠下心没有打断太医。
"陛下!"唐都的龟甲突然在殿角自燃,青烟中传出刺裂声,“此乃天妒。皇子命格冲犯紫微,才过百日就强承大礼,如幼苗遭罡风,这些凡俗医术只会加速……”
“你之前不还说贵不可言吗?怎么如今……”平阳公主没好气的怒斥那马后炮的唐都,惹得他老脸涨的通红。
“住口!”王太后突然厉喝,她盯着渐渐停止抽搐的孙子,第一次正眼看向那眉眼如窥的唐都,“依唐卿看当如何?”
唐都眉似游蛇乍伏,睫如惊雀频颤,转盼间皆带三分窥测之意:“启禀太后,依老臣看当立即停止大典仪轨。那些礼乐钟鼓正在消耗皇子元气!”
刘彻一脚踹翻编钟:“全部停下!”余音在殿中嗡嗡回荡,恰在此时,刘据发出一声微弱的啼哭。
当刘据突然睁眼,清澈的目光掠过每个人时,唐都的悬着的心才堪堪落地
汉武帝站在窗前,背影僵硬。
卫青悄声走近:“陛下,臣己命人封锁各宫门,并派人检查皇子今日接触过的所有物品。”
"查!给朕彻查!"刘彻声音低沉如雷,“若有人胆敢……”
他没有说完,但卫青明白那未尽之言中的杀意。
太医令试着将药汁喂入小皇子口中。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着那个小小的生命。
忽然,刘据的小手动了动,紧接着是一阵微弱的咳嗽。他的眼皮颤抖着,慢慢睁开,露出那双酷似母亲的清澈眼眸。
“据儿!”卫子夫再也控制不住,将儿子紧紧搂在怀中,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刘彻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他看向唐都,眼中多了一分敬重:“爱卿今日之功,朕记下了。”
唐都躬身退后:“此乃天佑大汉,非臣之功。”
王太后走上前,慈爱地摸了摸刘据的额头:“这孩子真是吓坏祖母了。”
她转向卫子夫,“皇后也受惊了,该好好休息。哀家宫里还有高丽进贡的百年山参。云岫,着人去取来。”
语气虽硬,却第一次正视这个歌女出身的儿媳。
卫子夫回望太后,却从那关切的话语中听出一丝疏离。她勉强行了一礼:“儿臣多谢母后关心。”
平阳公主若有所思地看着苏醒的刘据,忽然向卫子夫道:“娘娘若不弃,妾愿每日为皇子诵经祈福。”
三位小公主挤在一起,最小的刘嫮还在乳母怀里抽泣。
卫青警惕地扫视殿中每一个人,暗自记下他们的反应。他总觉得今日之事绝非偶然,而这场暗中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夜色渐深,未央宫终于恢复了平静。
卫子夫守在刘据的摇篮旁,手指轻轻梳理着儿子细软的头发。刘彻站在她身后,双手按在她肩上。
“陛下,”卫子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您觉得今日之事……”
“朕会查个水落石出。” 刘彻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帝王的冷酷,“无论是谁,敢动朕的嫡长子,朕必让其生不如死。”
卫子夫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从未有过的决心。她看着熟睡中的刘据,心中暗暗发誓:无论这深宫中有多少暗流涌动,她都会保护这个孩子,哪怕付出一切。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照在未央宫金色的琉璃瓦上,洒下一片冷冽的清辉。
刘据昏迷了一天一夜,等再醒来己是午夜。
微弱的烛光照映着椒房殿偏殿的暖庐,乳母许氏在一旁支着头打瞌睡,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晃着婴儿床。
睁眼就看到“老朋友”六尾静静的趴在床尾,脸上挂着瘆人的微笑,眼神却冰冷如霜。
【六尾,你怎么……怎么少了一条尾巴?】
(http://888zwz.com/book/fcaded-17.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888zw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