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儿怎会如此?”刘彻看着小儿的细嫩的指尖被扎满了银针,小手被太医令紧紧捏住,躺在榻上的刘据却依旧人事不知。
女医义妁照在确认皇后无碍后也被卫子夫赶到偏殿小皇子这边照料。
“用冰片薄荷熏鼻!”,见刘据依然昏迷不醒,义妁突然提议,“幼儿囟门未合,药气可自卤入脑!”
刘据在混沌中听到父皇暴怒的声音。他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龙榻上,汉武帝正守在一旁,眼底满是心疼。
“陛下。”仓公捧着药碗的手在发抖,“小皇子年幼体弱,暑邪入营,需立即服药。”
刘彻亲自接过药碗,将儿子扶起。药汁顺着刘据嘴角滑落,皇帝用袖口轻轻拭去,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丧仪还没结束,殿外礼乐的叩拜声还在继续,若是不彻底让父皇下定决心,自己可以在殿内休息,可母后依旧要受那苦楚。
刘据虚弱的靠在乳母怀里,紧闭双眼用带着哭腔的、微弱的声音反复念叨:“母后,母后也热……母后也累……母后的肚肚痛……”
刘彻听清楚儿子的话后一怔,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卫子夫,这才惊觉她的憔悴。他竟忽略了皇后身怀六甲,还要操持丧仪!
这孩子如此这般孝顺,虚弱至此还惦念着子夫,还有肚里的孩子,自己真是枉为人父!枉为人夫!
“陛下,小皇子此番暑热受了惊吓,这几日需好好休息,不能再像今天这般烈日暴晒,”太医令拱手向皇帝进言,“臣斗胆,皇后月份大了,也要注意休息避暑,保重玉体和皇嗣啊!”
三更时分,刘据终于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父皇布满血丝的眼睛。
“水……”他微弱地呢喃。
刘彻几乎是从榻上弹起来的。“快!拿蜜水来!”
他小心托着儿子绵软的后颈,看着那苍白的小嘴一点点啜饮。
“傻孩子,”皇帝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为何要逞强?”
刘据虚弱地抓住父亲的衣袖:“母后……据儿怕母后累着……母后肚子里有弟弟妹妹,太阳好毒……”
皇帝猛地转头,对跪了满地的宫人厉声道:“传朕口谕,皇后即刻回宫休养,丧仪交由王夫人协理。”他轻轻抚过儿子湿漉漉的额发,“至于怠慢皇子和皇后的宫人——”他目光森寒,“全部杖责三十,逐出未央宫!发配骊山修陵!”
“椒房殿上下罚三个月廪食以儆效尤!”
*
当晚,刘彻亲自扶着卫子夫回宫,罕见地柔声道:“是朕疏忽了,你怀着双身子呢好好养胎,莫要再劳累。”
卫子夫眼眶微红,轻轻点头。
刘据躺在小床上,一面吃着牛乳跟羹一面听着六尾汇报:
【殿下此次收获颇丰,成功避免皇后中暑流产还使得你父皇对你母后重拾怜惜,】
【不单单如此,宫人们也被震慑,未来是更忌惮殿下了。】
【说重点,宠爱值涨了多少?】刘据现在只想着“攒钱”买商城里那些昂贵的玩具,啊不,是道具。
【我是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功利了!!!】六尾显然很不满自己被打断,【汉武帝宠爱值+2500点,皇后娘娘宠爱值+2500点,宫人敬畏普加30%】
他满意一笑,蜷缩进锦被里闭上眼休息。
这一世,他绝不会让任何悲剧发生。
——
三天后的清晨,霍去病奉命来探视时,看见小表弟正靠在锦枕上喝粥。
少年身形己见挺拔之姿,虽未完全长开,但骨骼修长,肩背笔首。如新抽节的青竹,蕴藏着日后驰骋沙场的劲力。刘据一时看的出了神,竟忘了张嘴吃粥。
“听说,我们的小神童差点把自己烤熟了?”少年神情常带冷峻,少有笑容,但偶尔眉梢一挑,又透出属于少年的鲜活意气。
刘据悄悄指了指门外。霍去病会意,关起门凑近听他低语:“表哥来的正好。帮我查查,前几日是谁坚持让母后跪在正午的日头下……”
他不信,一个小小的女祝、嬷嬷敢这么怠慢皇后和皇子。
“想必是他们过于拘泥于规矩,觉得姨母软弱可欺罢了,”霍去病自幼随舅舅于皇宫中长大,对于那些趋炎附势的宫人早己司空见惯。皇后向来对下人宽厚仁慈,舅舅也曾多次劝说,但都无济于事。
见刘据依旧愁眉不展,少年摇了摇他让刘据振作起来。
“好啦~我去查还不行?待你病好了,臣教你些拳脚功夫,”霍去病因自幼习武,手臂与腰腹覆着一层薄而紧实的肌理,周身透着股轻盈与警觉,让人心安,“就不会被人欺负了,也没有人敢小瞧你和姨母了,”
刘据点点头,光读书背书是不够的,好得把身子练好,自己总不能拖着这副身体和那群豺狼虎豹斗智斗勇。
“怎么只有表哥,舅舅好久没来看我了,”刘据嘟起小嘴,吃醋的说道,“莫不是有了弟弟就不要据儿了?”
他曾听舅舅和母后说起,表弟卫伉皮的很身边离不了人,二表弟卫不凝是妾室所生年岁还小,侯府上下如今热闹非凡, 舅舅定是有表弟们承欢膝下顾不上自己了。
“舅舅他……”霍去病停顿了下,想着刘据终究是要知晓的还是说出了实情,“舅母生产时遭遇难产,不幸离世,一尸两命。”
刘据闻此,嘴巴微张,一股巨大的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明明是舅母难产之事,自己却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母后和尚未出生的弟妹。
“舅舅服丧,恐惊了姨母安胎,所以告假于府中闭门谢客。”
女人生产犹如过鬼门关,舅母也是命苦,白白送了性命,想到才两岁的表弟,刘据一阵唏嘘。
刘据喝了口热茶才平复了心跳,不想气氛过于凝重,岔开话题:“那……那大姐也没来这儿……”
这几日无论是温室殿还是椒房殿都冷清的很,以前自己生病,姐姐们总会来看自己,尤其是大姐刘嬿,如今却是一反常态。
“你还不知道?!长公主许了人家了。”霍去病心下一惊,但看刘据的反应的确是毫不知情。
霍去病也是随口一说,却惹的刘据被热茶呛到。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大姐姐才十三岁,就要嫁人了?谁同意了?
【当然是你亲爱的父皇了,】六尾不紧不慢的答道,【许的就是你那表哥曹襄~~平阳侯小侯爷~】
长公主的婚事,原是极早便定下的盟约。
只是未央宫上下对此皆心照不宣,竟无一人向刘据吐露半分。想他不过三岁稚童,纵是金枝玉叶的婚事,在宫人眼中也不过是权力棋盘上注定的一步,何须与懵懂幼子分说?
更深一层,是那不忍——谁忍心对着那双清澈孺慕、满心满眼都是阿姐的眸子,道破这金尊玉贵的帝女,生来便是牵系江山的红妆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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