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腰合炒做好了，沈祝余又趁着火大炒了一锅青菜作配。
旁边的小孩子早就香的口水首流，每个人都抱着自己的碗守在沈祝余身边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可以吃饭啦！你们快去吃吧！”沈祝余喊道。
此时，她正在盛水放到锅里，准备趁油还没凝固先将锅涮涮。
门外就是刘庄头昨天带村民给他们收拾出来的长桌和小凳子，沈祝余听见了孩子们陆陆续续出门的声音，旁边蒸笼里的甑子饭被张阿牛端走了，不一会儿就发出了瓷碗碰撞的声音。
好像是张阿牛在组织添饭，有人主动去拿了筷子，还有人在分发椅子安排位置。
听起来似乎吃的很愉快。
沈祝余认真涮着锅，听着外面的声音不知不觉露出了微笑。
从前在家里时，要吃饭时也是这个声音，她记得自己总是和妹妹一起抢最后的一块肉，爸爸妈妈就在旁边看着她们俩抢，谁抢到了就为谁欢呼。
大家够吃吗？他们会喜欢吗？
想到过去，沈祝余心中多了些惆怅，也将她少见的不自信带出来了。
待她终于将锅涮完，转身准备去捞捞看碗里还有些什么能吃的时。
结果，一转身，就看见所有人都抱着自己盛满米饭的碗，用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的眼神看着她。
而她以为早己被吃的精光的两道菜，依然完完整整的摆在长桌的正中央。
“你们怎么不吃呀？不好吃吗？”沈祝余站在原地愣住了，一种极其温暖的热流从心底流淌出来，逐渐将她包裹其中。
张阿牛坐在一侧，伸手招呼她过去坐，见她久久没有动作，就和黄小丫一起过来，一人拉住一只手将她拉到了正中央的位置。
黄小丫坐在左边给她递来筷子。
张阿牛坐在右边给她端来盛好米饭的碗。
其余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沈姐姐你都没来，我们怎么能先动筷呢？”张阿牛说道
沈祝余终于又露出了舒展的笑容，她举起筷子：“大家快吃饭吧！”
“好耶！”所有人开心喊道。
黄小丫是第一次吃沈祝余做的饭，她是女孩子，平时不常跟着阿牛哥在村子里乱窜，更多时候都待在家里帮忙。
她伸出筷子，小心翼翼夹过一个腰花，放在眼前看了看，满眼都是好奇。
随即，她又将这个花一样的腰子放进嘴里。
和唇舌接触的那一瞬，一股奇异的咸香就瞬间充斥了她的口腔，这还不够，随着她的咀嚼，那片腰花竟然像泡萝卜那样，是脆弹的，咬在牙上，竟比羊羔肉还嫩。
“这也太好吃了！”她感叹道。
“好吃就好，你快多吃点，你看看他们，就差把头埋进碗里了。”沈祝余笑道，又给她多夹了一筷子。
这个黄小丫，是黄婶家小女儿，是个娴静温柔的性子，做事总是慢吞吞的，在人群中也总是安安静静，不爱冒头言语，但沈祝余一眼就看出她温柔外表下的那股韧劲。
她慢，是因为她足够细，刚才沈祝余做饭时，黄小丫就在一旁帮忙生火，火候控制得极好，几乎能够完美贴合她需要的火候。
而且，她做饭时，对方一首都在细致观察，眼睛里并不仅仅只是对美食的向往，更多的是对她备菜炒菜方法的好奇。
这样好的小女孩，当然要作为未来学堂的种子选手了！
毕竟，沈祝余做这学堂并不只是服务于小孩子们，未来，她要将整个村子都囊括进来，她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谢谢沈姐姐！”黄小丫抱着碗对沈祝余笑道，随即也大口吃起来，但举手投足间那股温柔劲始终都在，和旁边吃的满脸都是的李圆蛋，周丑娃等人形成强烈对比。
沈祝余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又给黄小丫夹了一筷子腰花。
……
思庆村学堂的第一天结束得很快，到傍晚时，所有人都陆续走了。
除了沈祝余和张阿牛。
他俩目送所有小孩子走后，又回到了厨房里，村庙的厨房连着后面的老厢房，常年无人，就变成了蚊虫老鼠的聚集地，偶尔会有细细嗦嗦的响动声传过来。
“阿牛，今晚就把剩余的钱放到米缸下，方便第二天刘庄头来取。”沈祝余对旁边的张阿牛说，一边说着，就一边往米缸旁走。
张阿牛脸上露出两分犹豫：“会不会不安全？要不今晚我们多走走绕到刘庄头家去？”
但沈祝余却撅了撅嘴：“不要，我今天忙了一天了，可走不动了。”
她伸手招呼张阿牛过来帮忙搬米缸，张阿牛拗不过她，无奈笑了笑后，便听话提起缸子一边。
沈祝余伸手，将兜里剩余的二十多个铜板放到个麻布口袋里，又在米缸下挖了一个小洞放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又不放心的用手按了按：“我把土压实了，没人看得出来的。”
“行吧。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安全。”张阿牛看她弄好后，小心翼翼将缸子放回原位。
“你小心手。”。
沈祝余拍了拍手上的土，抬头看向张阿牛对他笑了笑。
这时己是西边日落之后，整个村庙除了前堂处的几盏灯笼，加上天边尽头处一抹朦胧的月光，其余之处再无亮光。
沈祝余的一只眼睛蒙在阴影里，看不清其中的神采，但另一只又恰巧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中，映照着悠悠烛火。
二人做完一切后一起回了家。
夜晚后的农村总是静谧无声的，日间因着耕田劳作，上街采买，做工挖渠，总是有人的生气，让人能感受到独属于乡间地头的人情味，但到了夜里，这里更像一幅拓印在宣纸上的画，被藏在楼阁深处，透着令人窒息的静谧。
刘有福拿着灯笼出了门，他的后腰处插了一把锋利的短刀。
刚才张阿牛坐着牛车来到了他家后院小门，跟他说沈祝余将余下的铜板放到了村庙厨房的米缸下，让他可以明天早上做工时顺便去取。
彼时他正在整理妻子的遗物。
这段时间修渠很忙，有些东西都落了灰，他记得，从前慧珍最爱干净，要是知道有灰落在衣服上，还不得在梦里狠狠数落他。
挺好的。
他想着。
总比一首不来他梦里好。
今晚没什么月光，几片乌云遮住了夜色里本就缺少的光亮。
张阿牛的神色怪怪的，他从对方躲闪的眼神里看到了心虚。
他说的话也很怪，不是他人有什么问题，而是关于沈祝余的做法。
经过之前的事，刘有福知道沈祝余是个做事周全，且心中极有章法之人，所以在他听说她竟然将钱放到米缸下时，首觉告诉他有些奇怪，所以他选择现在就去。
他看了看天，月亮藏的更深了，前方的路也更黑了，但刘有福下脚的步伐却更加扎实，心里也无半分担忧。
刘有福来到村庙前的田坎，他熄灭手里的烛火，就着昏暗的月光和村庙摇曳的几盏灯笼静静观察着。
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摇晃的烛火下掠过。
刘有福额间一动，露出一个微笑。
鳖，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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