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针包啃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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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针包啃墙

 

冰冷的青石墙壁紧贴着裴七七的后背,粗糙的质感透过单薄的囚衣传来,刺骨的寒意如同毒蛇,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骨髓。然而,此刻占据她全部心神的,不是这深入骨髓的寒冷,而是指间黑曜石戒指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冰冷共鸣感!

那感觉如同黑暗中伸出的一只无形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志,精准地“戳”在她背心正对的那块墙壁深处。那里……绝对有东西!

她猛地转过身,将整个身体都紧紧贴在冰冷的石壁上,耳朵紧紧贴着粗糙的表面,屏住呼吸,试图捕捉墙壁内部的任何一丝异响。除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银针包那固执的“咔哒”声,一片死寂。

怎么办?

硬挖?没有工具!镣铐沉重,徒手挖青石简首是痴人说梦!呼喊?只会引来守卫!时间不多了!崔正随时可能再次提审,或者柳氏那边一旦开口……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来。裴七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手心那个还在持续“咔哒”、散发着微弱暖意和丝丝白色霜气的银针包上。

吃墙……这个荒谬绝伦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

这破包能过滤分析“玄冰蛊”粉末,银针能克制寒毒,还能吸收阴寒湿气给自己取暖……那它……能不能对付这冰冷的青石?

死马当活马医!

裴七七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厉色。她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将那个还在轻微震动的银针包,紧紧按在了戒指共鸣感最强的墙壁位置上!

入手一片坚硬冰冷。

一秒……两秒……

毫无反应。

裴七七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太荒谬了……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瞬间——

“滋……滋滋……”

一阵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冰晶碎裂般的细微声响,从针包与墙壁接触的地方起!

裴七七猛地瞪大眼睛!

只见针包底部那个曾经渗出霜气的微小缝隙,此刻不再是渗出白气,反而如同一个微型的吸口,开始极其缓慢地、肉眼可见地……向内塌陷?!而它紧贴的那一小块青石墙壁表面,竟然出现了一圈极其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白色裂纹!裂纹中心,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下凹陷!

它在……吸收?!吸收石头的寒气?还是……在分解石质?!

这个发现让裴七七浑身汗毛倒竖!这钛合金包……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她强压住心中的惊骇,更加用力地将针包按在墙壁上,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那“滋滋”的细微声响和极其缓慢的凹陷。时间在死寂和这诡异的“啃噬”声中缓慢流逝。冰冷的牢房里,只有银针包那规律的“咔哒”声和这微不可闻的“滋滋”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交响。

汗水顺着裴七七的额角滑落。她的手臂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麻僵硬,但她丝毫不敢放松。凹陷在极其缓慢地扩大、加深。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指甲盖大小、浅浅的小坑出现在墙壁上,坑底的石质变得异常酥脆、泛着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

有效!真的有效!

裴七七精神一振!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但希望就在眼前!她咬紧牙关,继续坚持。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个小坑终于被“啃”到约莫一指深时,针包底部的“吸力”似乎达到了极限,“滋滋”声渐渐减弱,最终停止。针包本身也停止了震动和“咔哒”声,仿佛耗尽了力气,变得冰冷而安静。

裴七七小心翼翼地移开针包。只见那小坑底部,不再是坚硬的青石,而是覆盖着一层细腻如粉末的灰白色石粉。而在石粉之下,隐约露出一点……暗沉的金属光泽?!

有东西!

裴七七的心脏狂跳起来!她顾不上酸麻的手臂,用戴着沉重镣铐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抠挖着坑底酥脆的石粉。

石粉簌簌落下。很快,一个仅有拇指粗细、约两寸长的、通体乌黑、触手冰凉的圆柱形金属小管,暴露在坑底!

小管的一端被蜡封得严严实实。

找到了!

裴七七激动得手指都在颤抖!她小心翼翼地抠出小管,拂去上面残留的石粉。入手沉甸甸的,带着岁月的冰冷感。这金属……非金非铁,极其坚硬。是谁?在什么时候?将什么东西藏进了天牢的墙壁深处?!

她深吸一口气,指甲用力刮掉封口的蜡。蜡封很厚,很硬,显然是为了长期保存。她费了好大劲,才将蜡封清理干净,露出了管口。

借着气窗透下的惨淡月光,裴七七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小管倾斜,轻轻抖了抖。

一卷被卷得极其紧实、泛着古旧黄色的薄薄丝帛,从管中滑出,落入她的掌心。

丝帛入手微凉,触感柔韧异常。裴七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颤抖着手指,将丝帛一点点展开。

丝帛不大,上面用暗红色的、早己干涸凝固的、带着铁锈腥味的液体——是血!——书写着几行极其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那字迹……裴七七的目光猛地一凝!与祠堂青铜夔纹匣中裴明远留下的那封信的字迹截然不同!这字迹更加刚劲、更加狂放,带着一种刻骨的悲愤和决绝!

**“吾妻如晤:**

**天心莫测,龙颜藏奸。**

**《外经》现世,非福乃祸。**

**夔匣所藏,非真经,乃饵也!**

**帝(字迹被用力涂抹,但依旧可辨)……欲以吾族血脉为引,开太液池底祭坛,行‘尸解’逆天之举,窃国祚,图长生!**

**吾查其秘,险遭灭口!**

**黑衣者,帝之爪牙!腰佩夔纹,乃障眼之伪!**

**今陷死局,恐难幸免。**

**此图(指向丝帛角落一个极其简略、却标注着太液池底几个关键点的潦草草图)为真祭坛所在,夔纹所指玄武位为虚!**

**护好七七!切莫归家!切莫信帝!**

**真相在血,清白在渊。**

**鹤龄绝笔。”**

裴鹤龄!是父亲裴鹤龄的血书!

裴七七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血液瞬间冲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皇帝!是皇帝!二十年前觊觎《外经》、策划父亲失踪、豢养黑衣爪牙、甚至……将青铜夔纹匣作为诱饵的幕后黑手,竟然是当今天子!他要以裴家血脉为引,在太液池底开启真正的祭坛,行“尸解”邪术,图谋长生和窃取国运?!

夔匣所藏非真经,乃饵也!裴明远信中所说“青铜夔纹,不过障目”……竟是真的!祠堂里那个匣子,连同里面的《外经》残页,竟然都是皇帝抛出的诱饵!是为了引出能够打开匣子的人——拥有黑曜石戒指的她!而真正的祭坛和秘密,在太液池底!

父亲早就发现了皇帝的阴谋!因此才被灭口!他拼死留下这封血书,藏在天牢墙壁深处……是料到了柳氏或者他亲近的人,可能会被关押至此?!

“护好七七!切莫归家!切莫信帝!” 父亲最后绝望的叮嘱,如同泣血的哀鸣,狠狠撞击着裴七七的心脏!

原来……原来如此!所有的线索瞬间贯通!柳氏对“裴七七”身份的怀疑、对戒指的忌惮、甚至她对裴明远的复杂态度……她可能早就察觉了皇帝的阴谋,却无力反抗,只能以冰冷疏离来保护女儿,试图让她远离旋涡!裴明远……他是否也是皇帝的棋子?还是……他知道了真相,却选择了另一条更疯狂的道路?

巨大的震惊、悲愤、后怕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裴七七淹没!她握着那卷冰凉刺骨的血书丝帛,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真相在血,清白在渊……” 父亲最后的话语,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太液池底!真正的祭坛!一切的终结!

她必须去那里!必须揭露这惊天的阴谋!为了父亲!为了裴家!也为了自己!

然而,就在裴七七被这惊天秘密冲击得心神激荡之际——

“哗啦——!”

牢房外甬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不同于寻常巡逻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甲叶碰撞的铿锵声和刻意压低的呼喝!

“快!这边!动作轻点!”

“小心!别惊动了其他人!”

脚步声正迅速朝着她牢房的方向逼近!

裴七七悚然一惊!从巨大的震惊中猛然回神!金吾卫?还是……皇帝派来的灭口之人?!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来不及细想!她闪电般将血书丝帛重新卷紧,塞回那冰冷的金属小管!然后目光飞快地扫视狭小的牢房——藏在哪里?!稻草下?太容易被搜!木桶里?恶臭又显眼!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己经到了门外!

千钧一发!

裴七七的目光猛地落在了墙角那个散发着恶臭的木桶上!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恶心的念头瞬间闪过!

拼了!

她毫不犹豫地冲到木桶边,强忍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一把掀开桶盖!里面是半桶污秽不堪的排泄物。她屏住呼吸,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个金属小管连同里面卷好的血书丝帛,狠狠地……按进了污秽的最深处!粘稠冰凉的触感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几乎就在她刚盖上桶盖,踉跄着退后两步的瞬间——

“哗啦!哐当!”

牢门上的锁链被粗暴地扯开!沉重的铁门猛地被推开!

刺眼的火把光芒瞬间涌入狭小的牢房,将裴七七苍白惊惶的脸照得纤毫毕现!

门口,赫然站着去而复返的金吾卫左郎将崔正!他脸色比之前更加阴沉冷峻,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裴七七的灵魂!他身后,除了之前的两名侍卫,还多了两个穿着深色劲装、气息更加阴冷、眼神如同毒蛇般的陌生面孔!那两人腰间没有佩刀,但双手指节粗大,布满老茧,浑身散发着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

“裴七七!”崔正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奉陛下口谕!此案关系重大,疑点重重!即刻将你与柳氏,移送……‘暗狱’!严加讯问!” 他刻意加重了“暗狱”二字,那地方,是金吾卫最黑暗、最残酷的刑讯之地,进去的人,几乎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皇帝……要灭口了!

裴七七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深渊!浑身冰冷!暗狱!一旦进去,别说揭露真相,她和柳氏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崔正身后的两名深色劲装男子,如同鬼魅般无声上前,一人一边,如同铁钳般抓住了裴七七的手臂!力量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们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与那夜祠堂的黑衣人竟有几分相似!

“带走!”崔正冷冷下令,眼神中没有丝毫温度。

裴七七如同待宰的羔羊,被粗暴地拖出牢房。沉重的镣铐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火把光芒的映照下,她最后一眼瞥向那个散发着恶臭的木桶。

血书……父亲用命换来的证据……只能暂时藏身污秽之中了……

她闭上眼,任由绝望的冰冷将自己吞噬。指间的黑曜石戒指,在衣袖的遮掩下,沉寂如死。只有怀中的《外经》残页,紧贴着滚烫的肌肤,如同最后一块冰冷的烙铁,提醒着她那尚未完成的、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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