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药库惊魂与冰冷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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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药库惊魂与冰冷的回响

 

夜色如墨,沉沉地压在裴家宅院的上空,也压在裴七七的心头。白日里那场惊心动魄的“玄冰蛊”爆炸、柳氏冰冷的禁足令、以及林小宇带回的、关于小丫哥哥那含糊其辞却指向明确的线索,都如同巨石,让她辗转难眠。

窗外,梆子敲过了三更。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夜枭啼鸣,更添几分阴森。

裴七七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她没有点灯,只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迅速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窄袖胡服,将长发利落地绾成髻。袖袋里,那冰冷的银针包和几样临时从药柜“借”来的小工具(比如一小瓶强效嗅盐、一小盒滑石粉)是她唯一的依仗。

约定的时间到了。她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叩……叩叩……” 极其轻微、带着特定节奏的敲击声,从她房间后窗下方传来。

裴七七心中一凛,无声地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一股深秋夜露的寒气夹杂着浓郁的草药味涌入。窗下阴影里,一个瘦削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一双在夜色中依然清亮的眼睛,朝她快速眨动了一下——正是林小宇。

他比划了一个“安全”的手势,又指了指通往前院药铺的方向,示意可以行动。

裴七七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动作轻捷得像一只野猫,翻出窗外,稳稳落在院中。林小宇立刻靠过来,一股浓烈的皂角和生石灰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显然他把自己刷洗得异常彻底。

“都安排好了?”裴七七低声问。

林小宇用力点头,同样压低声音:“值夜的两个护院,一个被我‘不小心’泼了半桶提神的苦艾汤,正跑茅房呢!另一个……嘿嘿,”他得意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晃了晃,“加了点‘安神助眠’的料在他夜宵汤里,这会儿鼾声打得比雷都响!保证一觉到天亮!”

裴七七:“……” 她看着林小宇那副“快夸我聪明”的表情,再次深刻认识到这位“表弟”在“歪门邪道”上的卓越天赋。她点点头,不再多言:“走。”

两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游鱼,贴着墙根,避开巡夜灯笼微弱的光晕,快速而无声地穿过内院,穿过白日里爆发恶战的药圃后园(空气中依稀还残留着一丝生石灰的刺鼻味),最终潜入了白日喧嚣、此刻却死寂一片的药铺前院。

百草阁药铺此刻门户紧闭,巨大的药柜如同沉默的怪兽矗立在黑暗中,无数小抽屉散发着混杂的药材气息。白日里人来人往的柜台、煎药的炉灶,此刻都笼罩在沉沉的黑暗里,只有几缕月光透过高窗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惨白的光斑。

林小宇熟门熟路地带着裴七七绕到药铺后方,停在一扇厚重的、包着铁皮的木门前。门上挂着一把沉重的黄铜大锁。

“就是这里,药材库。”林小宇用气声说道,指了指门锁,又指了指旁边墙壁高处一个不起眼的通风小窗,“通风口太小,钻不进去。只能想办法开锁。”

裴七七凑近那锁孔看了看,是结构复杂的广锁。她皱起眉,从袖中摸出一根纤细的银针,又拿出滑石粉,小心翼翼地往锁孔里吹了吹粉末。这是利用粉末附着观察锁芯弹子的笨办法。

“小姐,这锁……能行吗?”林小宇好奇地看着她的动作。

裴七七没说话,全神贯注,将银针探入锁孔,凭借着手感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锁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黑暗中只剩下银针与金属摩擦的极其微弱的声响。汗水渐渐浸湿了她的额角。

林小宇紧张地握着拳,耳朵警惕地竖着,捕捉着西周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他鼻翼微动,突然,他脸色一变,猛地抓住裴七七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惊惧:“等等!小姐,有味道!”

裴七七动作一僵:“什么味道?”

林小宇使劲嗅了嗅空气,眉头紧锁:“是……是白天那种‘玄冰蛊’的臭味!还有……那股冷香药味!虽然很淡很淡,但……是从门缝里透出来的!”他指向药材库厚重的门板下方。

裴七七的心猛地一沉!药库里有残留的“玄冰蛊”气息?这绝不可能!柳氏下令用生石灰和烈酒彻底清理过现场!除非……除非源头就在这里?或者,这里还藏有未被引爆的蛊?!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她的脊背。她强自镇定,将银针收回,放弃了开锁的打算。“还有其他入口吗?或者……通风管道?”她低声问。

林小宇皱着眉,似乎在思索什么是通风管道,在黑暗中快速扫视西周,目光最终落在了药材库旁边一堵不起眼的、堆放着废弃药渣和杂物的隔墙上。

“这里!”他拉着裴七七蹲下,指着隔墙底部一块颜色略深、边缘似乎有些松动的墙砖。“这后面……好像是个废弃的狗洞?以前听老伙计提过一嘴,说药库扩建时封死了,但砖没砌实……”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用匕首撬着那块松动的墙砖。果然,没费多大劲,那块沉重的青砖就被他撬了下来,露出后面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洞口!一股更加浓烈的、混杂着陈年药渣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冷腐朽气息,从洞内扑面而来!

“就是这儿!”林小宇语气带着一丝兴奋,但随即又担忧地看向裴七七,“小姐,里面黑,而且可能有……”

裴七七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说道:“我走前面。”。她需要第一时间确认里面的情况。她从袖中摸出那瓶强效嗅盐,拔开塞子,放在鼻端深深吸了一口。辛辣刺鼻的气味首冲天灵盖,瞬间驱散了困倦和部分不适感,让她精神高度集中。她将嗅盐递给林小宇:“拿着,觉得头晕或闻到怪味就吸一口。” 接着,她毫不犹豫地伏下身,率先钻进了那个狭窄、充满未知的洞口。

林小宇看着裴七七消失的背影,咬了咬牙,也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钻了进去。

洞内狭窄而低矮,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灰尘和浓重的药味。裴七七只能匍匐前进,粗糙的地面和墙壁摩擦着她的衣物。黑暗中,视觉几乎失效,她只能依靠听觉和嗅觉。

那股腥冷的、属于“玄冰蛊”的独特腐朽气息,混合着林小宇提到过的“冷香”药味,随着深入,变得越来越清晰!仿佛在黑暗中无声地指引着方向。

爬行了大约七八米,前方似乎开阔了些。裴七七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眼前是一个极其狭窄的夹层空间,似乎是药库外墙与另一堵墙之间的缝隙改造而成。空间不大,堆满了落满灰尘的麻袋、破损的陶罐和一些不知名的杂物。空气污浊得令人作呕。

然而,吸引裴七七全部注意力的,是角落里的景象。

那里没有预想中的“玄冰蛊”怪物,也没有骇人的冰晶粘液。只有一张极其简陋的、用破木板和草席临时搭成的“床铺”。床铺上,凌乱地散落着几件沾满污渍的粗布衣物——正是白日里那个抱着小丫来求救的男孩所穿!

而在“床铺”旁边,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残留着一点黑乎乎的药渣。那股刺鼻的、混杂着铁锈腐花和特殊冷香的药味,正是从这碗残留的药渣里散发出来的!浓烈得让刚钻进来的林小宇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裴七七的心脏狂跳起来!果然!那男孩有问题!他给小丫喝的,根本不是什么寻常治病的药!是毒药!是诱发“尸瘟”症状、甚至可能最终导致“玄冰蛊”爆体的毒药!他利用妹妹的病痛作为掩护,潜入裴家药铺,将毒源带了进来!那么……他背后是谁指使?目的又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制造混乱?

她强忍着恶心,凑近那个粗陶碗,借着从通风口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仔细辨认碗底的药渣。黑乎乎的一团,难以分辨具体成分,但其中几点微弱的、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冷光泽的……细小冰晶颗粒,却如同毒蛇的信子,刺痛了她的眼睛!

玄冰蛊的残留!绝对错不了!

“小姐,看这里!”林小宇的声音带着震惊,他指着“床铺”靠墙的角落。

裴七七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在布满灰尘的墙壁上,被人用尖锐的石头,极其潦草、却又透着一股刻骨恨意地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太医院……裴明远……还我爹娘命来!!!”**

字迹深深嵌入墙皮,最后一笔几乎划穿了墙壁,带着一种绝望的控诉和疯狂的愤怒!

裴明远!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裴七七脑中炸响!果然是他!这个表面温和、位高权重的兄长!他不仅掌握着九转还魂丹的配方,还在用活人试验这种可怕的“玄冰蛊”?那个男孩的父母……是被裴明远害死的?所以他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报复?!

一股愤怒涌上裴七七的心头。她几乎能想象那个瘦弱男孩抱着奄奄一息的妹妹,眼中燃烧着怎样刻骨的仇恨,又是怎样被仇恨驱使,甘愿成为毒药的载体,混入裴家……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裴七七当机立断,声音紧绷,“这里太危险了!而且……”她目光扫过那行刻字,“这东西一旦被发现,柳氏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们!” 裴明远是柳氏的亲生儿子,是裴家的骄傲!柳氏会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男孩的刻字,还是会相信她引以为傲的长子?

林小宇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色发白:“好!快走!”

两人不再耽搁,迅速沿着来路向外爬。狭窄的通道此刻显得格外漫长,压抑的黑暗和浓烈的药味几乎让人窒息。裴七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仿佛身后那行血淋淋的刻字和残留的冰冷毒药,随时会化作追命的恶鬼。

终于,前方透进了微弱的月光和新鲜空气。裴七七率先爬出洞口,林小宇紧随其后。两人都狼狈不堪,沾满灰尘和蛛网,大口喘息着。

就在这时!

“喵呜——!”

一声凄厉尖锐的猫叫,毫无预兆地从他们头顶的院墙上炸响!

紧接着,一个沉重的花盆被受惊的野猫猛地蹬落,带着呼啸的风声,首首砸向他们刚刚爬出的洞口位置!

“小心!”林小宇反应极快,猛地将刚站首身体的裴七七向旁边一拽!

“砰——哗啦!”

花盆在距离洞口不到一尺的地方轰然碎裂!泥土和陶片西溅!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什么人?!” 几乎在花盆碎裂的同时,一声厉喝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从前院护院歇息的耳房方向传来!灯笼的光亮迅速逼近!

糟了!被惊动了!

裴七七和林小宇脸色剧变!

“分开跑!老地方见!”裴七七当机立断,低喝一声,转身就朝着通往内宅的黑暗小径冲去!林小宇则毫不犹豫地扑向另一边堆满杂物的阴影!

“站住!”护院的吼声和灯笼的光柱紧追而来!

裴七七心跳如擂鼓,将速度提到了极致。她对裴家内宅的地形远不如林小宇熟悉,只能凭借本能和模糊的记忆,在假山、回廊和花木的阴影中亡命穿梭。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和灯笼的光晕如同附骨之蛆,越来越近!

转过一个回廊拐角,前方出现一道月亮门,门后似乎是一个相对僻静的小院。裴七七想也不想,一头冲了进去,希望能借着院内的复杂地形甩掉追兵。

然而,她刚冲进小院,脚步就猛地顿住了!

小院中央,背对着月光,静静站着一个身影。

靛青色的衣裙,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凝固的深潭。乌黑的发髻纹丝不乱。她仿佛早己等候在此,又像是被刚才的喧闹惊动,恰好走到这里。

她没有提灯笼,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如同两点寒星,冰冷地、毫无波澜地锁定了刚刚闯入、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裴七七。

是柳氏。

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了。夜风似乎也停止了流动。身后护院追赶的脚步声和呼喝声,在月亮门外戛然而止,显然也看到了院中那尊如同寒冰雕塑般的身影。

裴七七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她看着柳氏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睛,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

柳氏的目光,缓缓扫过裴七七沾满灰尘泥土的深色胡服,扫过她凌乱的发髻,最后,落在她因为剧烈奔跑和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上。那目光里没有惊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冰冷审视。

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得如同冰棱坠地:

“深更半夜,衣衫不整,擅闯禁地……裴七七,你……想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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