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寂静无声。季柠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毫无睡意。身体很疲惫,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随时会牺牲……国家的人了……剜心剔骨的痛……”
这些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委屈弥漫开来。
“为什么?”
她想起自己原本的世界。一场意外,意识消散,再睁眼,就成了这个年代的季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过去,只有这个陌生的身体和时代赋予她的身份。
“一无所有……”季柠咀嚼着这个词。
“我死过一回了,季柠!你TM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什么?!”
连那个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没谈过恋爱……好不容易有个帅哥……自己不去试试?!”这个念头带着点自嘲。
“怂什么怂!给我冲!倒追!把那个高冷木头给我拿下!”季柠觉着个小嘴自言自语,“不就当寡妇吗?老娘死过一次的人,怕这个?!”
第二天清晨,季建国几次抬眼看向妹妹,见她只是安静地吃饭,眼圈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神色却异常平静,他清了清嗓子,试图缓和气氛,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却掩不住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
“咳,柠柠,昨晚……没睡好?脸色不太好。那个……哥昨天在车上说的话……” 他斟酌着词句,想解释,又怕再次触痛她。
季柠抬起头,而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这笑容让季建国心里咯噔一下。
“睡好了,哥。”季柠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你昨天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
季建国刚想松口气。
“你说得对,魏巡是随时可能为国家牺牲的英雄。”季柠的语气依旧平淡,“所以,”她顿了顿,放下筷子,“我决定,在他为国捐躯之前,先把他追到手。”
“噗——!”季建国一口粥全喷了出来,呛得惊天动地!。
“你……你说什么?!”季建国好不容易喘过气,声音都劈叉了,指着季柠的手指都在发抖,“追……追到手?!季柠!你疯了吗?!我昨天跟你说那么多是白说了?!你……你……”
“哥,你没听错。我去上班了。对了,”她走到门口,又回头,补充了一句,“以后魏巡的饭,还是我去送。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拜拜!”
他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都跳了起来,发出一声崩溃的怒吼:
“季柠!!!你给我回来!!!!”
陈盼弟把一屉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放在桌上,看着儿子对着打翻的粥碗和空荡荡的门口发呆,疑惑地问:“建国?发什么愣呢?柠柠呢?这么早就走了?粥怎么撒了?你俩又拌嘴了?”
季建国猛地回过神:“没……没啥。柠柠她……她魔怔了!”
“魔怔?”陈盼弟更疑惑了,一边麻利地收拾着撒掉的粥,一边念叨,“这孩子,这两天是有点不一样,穿新衣服高兴的吧?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很自然地问道,“柠柠这半个多月送饭,是给谁来着?瞧我这记性,一首没细问。她说是你们队里受伤的战友?姓什么来着?人怎么样了?”
季建国收拾桌子的动作一顿,和刚走进堂屋准备拿东西的季柠(她忘了带水壶)正好打了个照面。兄妹俩眼神一碰。
季柠硬着头皮走进来,拿起桌上的军用水壶,小声说:“婶儿,我忘拿水壶了……”
季柠转过身,面对着陈盼弟,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和心虚:“婶儿……是……是魏巡。”
“魏巡?”陈盼弟重复了一遍,眉头习惯性地皱起,几秒后,手里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魏巡?!”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确认般的尖锐,“哪个魏巡?!是……是咱们村东头,魏家那个小子?!魏巡?!”
季柠被婶儿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艰难地点了点头:“……是,婶儿。就是……就是他。”
“我的老天爷!”陈盼弟倒抽一口冷气,身体晃了晃,扶住了桌角才站稳。
“季柠!”陈盼弟的声音带着严厉和后怕,“你……你给魏家那小子送饭?!就是……你亲爹亲妈想把你卖过去换彩礼的那家?!” 她想起那桩糟心事,心有余悸,“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还天天往医院跑?!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她指着季柠,手指都在发抖。
季柠上前一步,急切地解释:“婶儿!婶儿您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瞒您的!真的!我……我就是怕您知道了担心,怕您想起以前那些糟心事难受!” 她声音带着哽咽,“而且……而且魏巡他……他跟魏家其他人不一样!真的!那事,他也是被他爹妈逼的,他根本不知情!后来不是也没成吗?!”
季建国也赶紧上前帮腔,扶着母亲的胳膊,语气诚恳而急切:“妈!妈您消消气!这事儿怪我!是我让柠柠去送的,也是我没告诉您!您要骂就骂我!” 他看着母亲惊怒交加的脸,认真地说:“妈,魏巡这个人,您可能不了解。他在部队里,是我过命的兄弟!人品绝对没得挑!正首、仗义、有担当!这次他受伤,家里根本不知道,也没人来。他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医院,咱们知道了,能不管吗?这是革命战友的情谊啊!跟他是谁家的孩子没关系!”
陈盼弟听着解释,又看看季建国笃定认真的神情。魏巡那孩子……她努力回忆着,似乎确实是个沉默寡言、不太合群,但眼神还算清正的少年。后来事情黄了,魏家也没敢再来闹。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婶儿!万一……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让婶儿怎么办?啊?”
季柠赶紧摇头:“不会的婶儿!”
季建国也连忙补充:“妈,您放心!有我在呢!我盯着呢!魏巡那小子要是敢有半点歪心思,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但是,现在是你闺女赶着收人家!”
“行了行了,都别杵着了。既然你们都觉得他不错……” 她看了一眼季柠,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化作了包容,“……既然你们都觉得魏巡那孩子人不错,也信得过他,那婶儿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她顿了顿,拿起筷子:“送饭就送饭吧。帮战友,是应该的。只是柠柠,”她看向季柠,眼神带着叮嘱,“你自己心里要有数,把握好分寸。别让旁人说了闲话,知道吗?”
“婶儿……您……您不反对了?”季柠惊喜交加。
陈盼弟叹了口气,把掰开的馒头塞进季建国手里,又拿起一个递给季柠,嗔怪道:“反对?我反对有用吗?我还能把你们绑起来不成?”
无奈地摇摇头:“快吃饭吧!馒头都凉了!柠柠,你不是还要去团里?赶紧的!还有你,建国,吃完把碗刷了!别想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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