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罚司,西侧。
一座通体漆黑,首插云霄的巨塔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恐怖威压。
此塔名叫“镇狱塔”,塔身不知由何种阴铁铸就,触手冰寒刺骨,表面布满了扭曲蠕动的暗红色纹路,如同干涸凝固的污血,又似某种古老的符文烙印。
塔周常年笼罩着灰黑色的薄雾,即便是正午烈阳,光芒也被吞噬大半,只投射下扭曲而压抑的阴影。
而塔内深处,隐约传来凄厉绝望的哀嚎与沉重铁链拖曳的刺耳摩擦声,如同九幽炼狱的回响,令人毛骨悚然。
这便是青玄宗惩戒重地,弟子谈之色变的绝域。
被投入此中的罪徒,十有八九,最终都化作塔底深处滋养无尽煞气的枯骨与怨魂。
距镇魂塔不远处,一座风格冷硬且透着森然威仪的黑石殿宇,便是赏罚司司主阴九幽的居所。
殿宇深处静室,阴九幽盘膝坐于万年寒玉蒲团之上,静静吐纳。
他身形瘦削,面容苍白如纸,仿佛常年不见天日。一双深陷的眼窝中,眸子幽深似古井寒潭,偶尔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寒芒。
此刻,阴九幽正引导着体内精纯的煞气流转,参悟那司掌刑罚的无情之道。
倏地,他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瞳孔深处幽光一闪即逝。
“来得倒是巧。”
阴九幽嘴角勾起一丝带着玩味的弧度,低声自语。
沉重的石门无声滑开。
几乎在石门开启的刹那,两股磅礴浩瀚,如同山岳般的化神境威压匆匆涌入!
一者厚重磅礴,蕴五行轮转生生不息之意,另一者炽热精纯,含草木丹火熔炼万物之息。
两道身影,同时踏入静室。
左侧一长须老者,身材高大魁梧,面容方正威严,正是五行堂堂主金万山。
他脸色凝重,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与窘迫。
而右侧一中年模样的男子,身着丹鼎峰特有的赤色道袍,面容儒雅,神色透着无奈,乃是丹鼎峰峰主邱牧云。
阴九幽缓缓起身,苍白脸上堆起一个公式化的笑容:“金堂主,邱峰主,二位一同驾临寒舍,倒令我这煞气之地蓬荜生辉。”
说着,目光在金万山焦灼的脸上停留片刻,立刻了然,“金堂主,看来你遇到难事了啊?”
金万山老脸微赧,深吸一口气,对着阴九幽郑重一揖:“阴司主,客套话金某就不多言了。此次冒昧前来,实乃有事相求!”
又顿了顿,似有些难以启齿,终于咬牙道:“是为第七十二峰弟子,陈观!”
“哦?陈观?”阴九幽故作讶异地挑挑眉,目光转向邱牧云,“邱峰主,莫非您也是为此子而来?”
邱牧云脸上浮现尴尬苦笑,亦拱手道:“阴司主明鉴。方才正与金堂主品茗叙旧,恰闻此事。说来惭愧,敝峰诸葛长老曾特意嘱咐在下照拂第七十二峰,尤其关照这位陈观小友。他若折在镇狱塔,邱某实在无法向长老交代。故而…厚颜随金堂主前来,恳请阴司主看在诸葛长老面上,能否…通融一二?”
他将“诸葛长老”西字说得格外清晰,试图加重筹码。
阴九幽面上那点笑意渐渐敛去,目光扫过眼前两位宗门巨擘,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唉……”他缓缓摇头,声音显得极为无奈,“区区三代弟子,竟能劳动金堂主与邱峰主两位化神大能,亲临这煞气之地为他求情…这陈观,纵是死在镇魂塔下,也算死得其所了。”
此言如同冰锥,狠狠刺向金、邱二人!
金万山脸色瞬间煞白,声音微颤:“阴司主…您是说…太上长老她…动真格了?”
阴九幽缓缓颔首,神色凝重:“不错,此次非同寻常呐…太上长老亲自降下口谕,点名要将陈观投入镇魂塔,受三千毒龙鞭之刑。以阴某看来,确有整顿宗门,以儆效尤的打算。”
他略作停顿,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太上长老亲自在镇魂塔外布下禁制,此禁玄奥莫测,乃大乘手段,隔绝内外,自成天地。即便是大乘神念,亦难窥探分毫。”
末句,他意有所指地瞥了金万山一眼,仿佛在说,你那点心思,省省吧。
“隔绝内外…自成天地…”
金万山失神喃喃,猛地抬头,近乎失声道:
“可…可陈观他…是焚天老祖的人啊!太上长老她…怎会…” 情急之下,这层隐秘关系脱口而出。
“焚天老祖?!”
一旁邱牧云如遭雷击,猛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金万山!
一个第七十二峰小小的筑基弟子,竟与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焚天老祖扯上关系?!
这潭水之深,远超他想象!
阴九幽咂了咂嘴,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看来我猜得不错,果然是焚天老祖有意保这小子,怪不得那日,两位老祖在璇玑宫大动干戈…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太上长老此番震怒,非同小可!观其架势,恐怕…便是焚天老祖亲临,也未必能轻易兜转。天道无情,太上之怒,岂是儿戏?”
他语气沉重,给金万山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邱牧云身上,眼中精光微闪,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不过……也非全然无望。”
金万山如抓住救命稻草,急声道:“阴司主,请明示!” 说话间,身子都往前倾了几分。
阴九幽缓缓道:
“除非…邱峰主即刻请诸葛长老亲自出面,前往璇玑宫,向太上长老求情!诸葛长老乃太上长老唯一亲传,情分深厚,分量非比寻常!若她肯开口…或有一线生机!”
金万山猛地一击掌,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诸葛长老,苏老祖最疼她了!”
立刻转向邱牧云,一揖到地,姿态放得极低:
“邱老哥!邱峰主!看在咱们穿一条裤子打天下,千年共事的情分上!求你速速恳请诸葛长老!务必救陈观一命!金某…铭感五内!日后丹鼎峰所需,无论天材地宝还是人手,我五行堂倾力以赴,绝无二话!”
邱牧云看着金万山这副火烧眉毛的模样,苦笑着扶起金万山:“金老弟啊!相交近千年,还是头回见你为个外人急成这般!你这五行堂主的脸面,今儿可是掉地上了!”
金万山老脸涨红,如同熟透的虾子,长叹一声,满是无奈与苦涩:
“唉!家门不幸!还不是我那不成器的曾孙!那孽障…刚才你也见识到了,在地上撒泼打滚,扬言若救不出陈观,他便…当场自绝于我面前!我就这么一个嫡亲的血脉啊!老哥,你说我…如何不急?我这张老脸,值几个钱?”
声音竟带上一丝哽咽?
堂堂化神大能,被逼到这份上,也是奇闻了。
邱牧云与阴九幽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深深的无奈。
为了刚认的“大哥”,金元宝这混世魔王竟能逼得太爷爷如此不顾身份…也算是青玄宗开宗以来头一遭了。
邱牧云深吸一口气,重重颔首,神色肃然:“罢了!金老弟,你我相交一场,此事…邱某尽力而为!这就回峰,去求见诸葛长老。不过,成与不成,但凭天意,你且宽心…宽心些。”
他拍了拍金万山的肩膀,安抚道。
“多谢老哥。”金万山有些感动。
这时,阴九幽沉声提醒,语气凝重如铁,“镇魂塔行刑,最晚定于亥时!一旦入塔,鞭刑启动…以陈观筑基之躯,恐难撑十鞭。”
金万山与邱牧云心头一凛,不敢再有片刻耽搁,对阴九幽匆匆一礼,便化作两道惊虹,瞬间冲出静室,消失于天际。
静室内重归死寂,唯有窗外镇魂塔散发出的阴冷煞气无声弥漫。
阴九幽踱至窗前,望着远处那座如同蛰伏巨兽般的漆黑高塔,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映着塔身诡异的暗红纹路,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焚天老祖,太上长老还有…诸葛长老…”他低声自语,嘴角带着一丝洞悉隐秘的得意,“陈观啊陈观,你这小子,搅动的风云可真不小。啧啧,不过这次不同以往,就看你小子命够不够硬,撑不撑得到那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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