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禁地的瀑布声如雷震。苏信跟在思玉身后，踏着湿滑的青苔小路前行。右臂上的风翼纹身微微发烫，似乎在警告他此地的危险。
"师尊，这位磐山前辈..."苏信刚开口，就被思玉抬手制止。
"到了。"她指向瀑布下方。
苏信顺着方向看去，差点惊掉下巴——瀑布下的水潭边，一个邋遢老者正光着膀子洗脚。老者头发胡子乱如茅草，裤腿上打满补丁，活像个乞丐。但当他转身的瞬间，苏信瞳孔骤缩：那看似干瘦的身躯上，竟布满岩石般的肌肉，每一块都泛着金属光泽，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这就是...能战元婴的武道前辈？"周明远小声嘀咕，难掩失望。
思玉嘴角微扬："怎么，失望了？"
"不不，只是..."周明远话没说完，突然脸色大变，"小心！"
一道水箭从老者方向激射而来，速度快到肉眼难辨！周明远本能地横跨一步，胸口金刚虚影暴涨，硬生生用身体挡在思玉面前。
"砰！"
水箭击中周明远胸口，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他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岩石上留下寸深脚印，但竟然毫发无伤！
"咦？"老者——应该就是磐山——惊讶地站起身，"小娃娃有点意思。"
思玉轻笑："风老头，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周明远。"
"谁准你叫我风老头了！"磐山吹胡子瞪眼，"还有，带这么多人来，当我这是菜市场？"
苏信这才注意到，瀑布另一侧还站着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叶澜，身旁是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三个少年。每人手里都捧着礼盒，最夸张的是叶澜，竟托着一柄灵气逼人的宝剑。
"叶家？"苏信眯起眼睛。
叶澜也看到了苏信，眼中寒光一闪，随即恢复恭敬神色，对磐山深施一礼："前辈，家父顾鸿羽带舍弟前来拜师，这是叶家的一点心意..."
"滚！"磐山看都不看那些礼物，"老子最烦你们这些修仙的，一个个满身铜臭！"
顾鸿羽——那憔悴男子——上前一步，突然撩起衣袍露出腹部：那里本该是丹田的位置，如今只剩一道狰狞疤痕。
"前辈，犬子与在下都是废丹之人。听闻前辈当年..."
"闭嘴！"磐山突然暴怒，一掌拍向水面。整潭水冲天而起，化作暴雨倾盆而下。等水幕落下时，叶家众人己经成了落汤鸡，那些精美礼盒全被冲走，连叶澜手中的宝剑都锈迹斑斑！
苏信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手段？一掌让三品灵剑生锈？
"拿废丹说事？"磐山冷笑，"当年老子自废金丹，是因为看透了你们修仙的肮脏心思！你们呢？被人打的吧？活该！"
顾鸿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没料到这招"同病相怜"会适得其反。
思玉适时开口："风师兄，何必动怒。叶家不知你脾气，冒犯之处..."
"少来这套！"磐山瞪了思玉一眼，"玉丫头，你带人来干什么？要是也推荐这些废物，趁早滚蛋！"
玉丫头？苏信差点笑出声。堂堂落霞峰掌座，元婴大能，竟被叫得像个邻家女孩。更奇怪的是，思玉居然没生气，反而露出几分无奈。
"我推荐的人刚才己经接了你一招。"思玉指向周明远，"如何？"
磐山上下打量周明远，目光在那金刚虚影上停留片刻："肉身还行，但不够格做我徒弟。"
周明远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那本《不死金刚诀》手抄本，双手奉上："请前辈过目。"
磐山本想拒绝，但当他瞥见封面上的古体字时，突然变了脸色。他一把抓过玉简，神识扫过，浑身肌肉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这是..."
"上古武道残篇，《不死金刚诀》。"周明远沉声道，"晚辈机缘巧合所得，愿献给前辈，只求指点一二。"
磐山如获至宝地翻看玉简，越看眼睛越亮。当他翻到第三页时，突然皱眉："怎么只有前半部？"
"后半部需要特定条件才能显现。"周明远按照思玉的嘱咐回答，"晚辈资质愚钝，至今未能参透。"
苏信暗自佩服。思玉这招"半部功法"太高明了，既展示了价值，又保留了筹码。
磐山盯着周明远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好小子，有点意思！"他转向思玉，"玉丫头，这次你倒是带了件好礼物。"
思玉微笑不语。叶家众人则面如死灰，尤其是顾鸿羽，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前辈！"他突然跪下，"我儿顾云飞也是武道奇才，求您..."
"滚！"磐山一挥手，顾鸿羽就像被无形大手扇了一巴掌，整个人飞出去十几丈，重重摔在潭边。
叶澜急忙去扶父亲，却被顾鸿羽一把推开。他挣扎着爬起来，眼中满是怨毒："前辈宁愿收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也不愿..."
"啪！"
又是一巴掌，这次更狠。顾鸿羽半边脸都肿了起来，牙齿掉了好几颗。
"再废话，老子把你丹田剩下那点渣渣也废了！"磐山恶狠狠地道。
苏信冷眼旁观，心中暗爽。但紧接着，他注意到叶澜悄悄捏碎了一块玉符——传讯符！这是在叫人？
果然，不到半刻钟，远处传来破空声。三道剑光疾驰而来，落地化作三个黑袍老者，袖口都绣着血色八卦。
血魂宗！
苏信右臂风翼纹身瞬间激活，化作青光护住全身。更诡异的是，他胸口枫叶印记也开始发烫，皮下隐约有金红两色光芒流转。
"血魂宗的杂碎？"磐山眯起眼睛，"叶家现在都跟这种货色混了？"
为首的黑袍老者阴笑："磐山前辈，久仰大名。我等只是来讨个公道——"他指向苏信，"此子伤我血魂宗弟子，还请前辈主持公道。"
"放屁！"周明远怒喝，"明明是你们..."
"够了！"磐山一声暴喝，震得瀑布倒流三息，"老子不管你们什么恩怨，要打出去打！"
黑袍老者不甘心地瞪了苏信一眼，突然注意到他手臂上的风翼纹身，脸色大变："泉行风翼？思玉掌座竟然把它给了你？"
苏信心中一凛。这老鬼认识风翼？
思玉终于开口，声音冷若冰霜："血魂宗的手伸得太长了。再敢打我徒弟主意，我不介意去你们总坛走一趟。"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三个黑袍老者齐刷刷后退一步，眼中闪过恐惧。
"我们走！"为首老者咬牙道，转身化作黑雾消散。叶家众人也灰溜溜地跟上，临走前叶澜还狠狠瞪了苏信一眼，用口型说了句"等着"。
待外人走光，磐山才重新打量周明远："小子，你这功法从哪来的？"
"一处古洞。"周明远半真半假地回答，"洞中有具枯骨，身旁放着这玉简。"
"枯骨..."磐山若有所思，"可还有其他特征？"
周明远摇头。磐山叹了口气，突然一拳砸向旁边巨石。没有灵力波动，纯粹肉身力量，那房屋大小的巨石竟被轰成齑粉！
"从今天起，你是我徒弟。"他拍拍周明远肩膀，"条件有二：一是查明这功法的来历，二是..."他看向苏信，"你这朋友得常来陪我下棋。"
苏信一愣："下棋？"
"风师兄的'碎石棋'很有名。"思玉似笑非笑，"能撑过三局不吐血的，整个玄天宗不超过五人。"
苏信："......"
"玉丫头，人我收了，你可以滚了。"磐山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这俩小子留下。"
思玉也不恼，对苏信传音道："风翼会保护你。记住，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要完全相信。"说完飘然而去。
待思玉走远，磐山突然变脸般收起嬉笑，严肃地盯着苏信："小子，你手臂上那东西，怎么来的？"
苏信心头一跳："师尊所赐。"
"哼，那丫头会这么好心？"磐山冷笑，"泉行风翼是生灵法宝，认主后与宿主血脉相连。她这是要监控你的一举一动！"
苏信表面惊讶，内心却暗道果然。思玉送风翼果然没安好心！
"前辈与师尊...很熟？"
"熟？"磐山眼中闪过复杂神色，"六十年前，我自废金丹时，她是唯一没嘲笑我的人。"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一道狰狞伤疤，"知道这是什么吗？"
苏信摇头。那伤疤形状古怪，像是什么野兽的爪痕，但细看又像是...符文？
"韩仙尊的'巽字诀'留下的。"磐山语出惊人，"当年我挑战韩老魔的传人，一招就败了。那混账用巽字诀打穿我胸口，还嘲笑武道是'蛮子把戏'。"
苏信如遭雷击。韩仙尊的传人？那不就是...自己的先祖？更可怕的是，他感觉体内血脉突然躁动起来，尤其是当磐山说出"韩老魔"三个字时，胸口仿佛有团火在烧！
风翼纹身自动展开，化作半透明光翼护住他全身。磐山见状，眼中精光暴涨："有意思...那丫头知道你的秘密吗？"
"什么秘密？"苏信强自镇定。
磐山没有回答，而是突然伸手按在苏信胸口。一股灼热力量透体而入，首逼丹田！苏信体内两股力量立刻暴起反抗——血色八卦疯狂旋转，金色符文交织成网，在皮下形成激烈的金红漩涡。
"果然！"磐山收回手，脸色阴晴不定，"韩老魔的血脉，还有...馨月那丫头的规则。小子，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吗？"
苏信冷汗涔涔："请前辈明示。"
"一个行走的灾难。"磐山沉声道，"韩老魔的血脉觉醒之日，就是修仙界大乱之时。那丫头收你为徒，恐怕没安好心。"
周明远忍不住插嘴："前辈，苏兄他..."
"别急，我没说要杀他。"磐山摆摆手，"武道讲究恩怨分明。韩老魔是韩老魔，他后代是他后代。不过..."他盯着苏信，"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前辈请讲。"
"查明这功法的来历。"磐山晃了晃《不死金刚诀》玉简，"我怀疑它与韩老魔有关。若真如此..."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你得帮我毁掉所有韩仙尊的传承。"
苏信心头狂跳。毁掉所有传承？那岂不是要自己...自杀？
"我会查明真相。"他谨慎地回答，"但不会承诺毁灭什么。道统无错，错的是使用的人。"
磐山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大笑："好！有骨气！比那些软骨头修仙的强多了！"他拍拍苏信肩膀，"今天起，你随时可以来我这。韩老魔的事...我们慢慢计较。"
就在这时，周明远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他胸口金刚虚影剧烈闪烁，皮肤下浮现出与玉简上相同的金色纹路！
"师、师父..."他艰难地抬头，"功法...有反应..."
磐山连忙查看玉简，发现后半部分正在缓缓浮现文字！更惊人的是，这些文字与前半部截然不同，赫然是一套名为《不死不灭姻缘劫》的古怪功法！
"这是..."磐山声音发抖，"武道与姻缘规则的融合法门？传说中馨月仙子创立的..."
他突然转向苏信，眼神无比复杂："小子，你那小相好是谁？"
苏信一愣："凌仙璃？"
"带她来见我。"磐山严肃得可怕，"越快越好。"
远处，一道红影正踏剑而来。凌仙璃额间火玉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如同一颗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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