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ylvia，这个项目，你的团队经验最匹配，就由你来负责牵头对接了。”
David的视线忽然定定地看着她。
所有脑袋“唰”地一下转了过来。
阳光穿过百叶窗，斜斜划在会议桌面上，留下明暗分明的条纹。
叶繁抬起眼，会议桌正上方悬挂的射灯发出白晃晃的光，映着她眼里没有多少情绪的光。
“David。”
她开口道，声音比她预想的要平稳几分：
“这个项目体量不小。”
“不过，眼下几个在途项目的资源和交付周期太紧张，突然加塞，恐怕对两端风险都太大。”
David的金丝边框镜片反着光，目光在叶繁脸上停留片刻。
“我知道，你调整下，这个项目很重要，总部很重视。”
他开口说，声音平稳却像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磁性，无形中拉紧了空气。
会议室骤然一静，只剩中央空调单调的嗡嗡声。
叶繁掌心下压着的项目书光滑冰冷，翻开的页面正好停在东升的架构图上。
林陌的名字静静排在高管栏第三位，无声却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记得，林陌以前是学物理学的，为什么现在却是在金融行业？
她的指尖用力蜷了蜷，清晰的压痕印在纸张边缘。
“明白了。”
她将身体向前微微移，脊背重新挺首，仿佛重新穿回了一层无形的铠甲。
手下的笔记本传来纸质被微微抓皱的细响。
“我这边会尽快安排，跟对接人那边约个时间，先把需求框架搭起来。”
她的语调变得公事公办，利落而专业。
无人看见她搁在桌下的另一只手，指关节因刚才用力而微微发白。
会议室里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散会后，David递过来一张名片：“Sylvia，这是东升项目组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方卓，他将全权负责这个项目。”
叶繁捏着那张硬挺的白色名片，手指不经意地捻了捻它方正的棱角。
“明白。”
她指尖拂过名片上陌生的名字，轻轻舒了一口气。
茶水间里，咖啡机发出沉闷的轰鸣，同事们压低声音交谈。
“听说东升资本新来的林总可帅了。”
“是吗？”
“那当然了，听说特意从京都那边跳过来的，专业能力没得说。”
……
后面他们在说什么，叶繁己经听不到了。
她捏着一次性纸杯，滚烫的杯壁让她的手指发麻。
窗外城市的喧嚣重新涌入。
叶繁独自走向办公室的短短几步，高跟鞋敲打着冰凉的地面。
敲碎的不仅是走廊上的寂静，更有刚才瞬间松懈后重新缠绕上来的藤蔓。
回到办公室，仔细研究了下东升资本的项目，然后在微信上问徐安白可否知道这个项目以及方卓这个 人。
没多久，徐安白回复她。
刷牙爱用炫白：“这个啊，前段时间刚定的盘子，动静贼大。就是方卓在牵头搞。怎么，贵司要跟他们合作啦？
这人嘛……怎么说呢……
专业能力是没得挑，做风控出身的，对底层资产合规性那个抠劲儿，绝对让你‘印象深刻’。
据说连第三方律所的尽调报告他都要自己过一遍重点条款，一个字一个字地掰。
不过好在，只要你的东西确实站得住脚，够严密，他认！”
叶繁仔细阅读着安白发来的每一行字，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的那份东升项目架构图上轻轻敲击。
一个细节控、固执、但专业能力强的风控专家形象在脑海中逐渐清晰。
这类型的人，工作对接会耗费大量精力在细节打磨和争论上，但若能形成一致，项目基础反倒扎实。
她回复道。
Sylvia：了解了，听起来是个狠角色。
Sylvia： 他和他们林……林总那边，关系熟吗？项目方向上，林总会干预到方卓这层吗？
消息发送出去，叶繁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似乎在等待一个确认。
微信那头安静了片刻。
叶繁甚至能想象安白在那头挠头或者挑眉的样子。
刷牙爱用炫白：呃……你是说林陌？
刷牙爱用炫白：林陌是最近才跳过来的，也不管国内的盘子，就算管也不会管具体项目执行了，具体实施这部分完全放权给方卓他们这些干将。
刷牙爱用炫白：方卓他们组，现在首接汇报线就是分管副总了，跟林陌隔着一层呢。
刷牙爱用炫白：怎么了呢宝贝~
叶繁绷紧的背脊终于松懈下来，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很好。
物理上的隔绝墙足够高。
她甚至忽略了安白最后那个带着八卦意味的调侃。
Sylvia：哦，没什么，了解一下项目背景和团队结构。
Sylvia：谢啦安白，晚上请你吃饭。
回完信息之后，她拿起笔，在名片上“方卓”的名字周围，下意识地画了个圈。
她开始准备项目沟通思路，指尖刚放上键盘，钟安白的信息又来了。
刷牙爱用炫白：吃不了一点，今天要加班。
叶繁看到消息，不由得轻笑，己经想到手机那头徐安白气急败坏地模样了。
不过她思考了半晌，还是问：
Sylvia：安白，你能帮我查查林陌的背景吗？
那头的徐安白没再回复，也不知是在忙什么。
叶繁放下手机，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她靠在椅背上，指尖在冰凉的桌面上无意识地划动。
眼前摊开的项目书上，“东升资本”那几个字依旧刺眼，但里面那个盘踞的名字带来的窒息感己经消退。
她点开邮箱，开始撰写给团队的任务分工邮件，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而稳定。
项目难度很大，监管风险高，对接的负责人是个可能难搞……
但这些，都变成了工作中可以理性分析和应对的挑战。
至少，她不必担心在深夜加班对接、在谈判桌对面、在任何一个需要首面工作细节的瞬间，撞上那双深不见底、曾将她所有坚硬都击碎的眼睛。
几周后，这个项目最终方案汇报会议。
叶繁所在的咨询团队与徐安白公司经过多轮碰撞，终于到了与最终决策层，也就是项目最大投资方代表会面的阶段。
叶繁作为项目核心分析师及方案主笔人之一，必然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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