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的空调早就在三天前的沙尘暴里歇了菜，此刻所有人的后颈都浸着黏腻的汗。
苏小满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发红，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狐狸。
"五十六分十七秒。"
王工程师的老花镜滑到鼻尖，维修手册在他掌心洇出个月牙形的汗渍。
"这炸弹程序邪乎得很，我干了二十年系统维护，头回见代码里掺《九变篇》——'涂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合着这破炸弹还会挑软柿子捏？"
"那是陈博士怕咱们拆得太顺，给程序灌了点'兵法鸡汤'。"
苏小满扯了扯被陆野影子罩住的后衣领，空间里的毛球突然"咚"地撞了下空间壁，她眼皮一跳，余光瞥见屏幕角落那个啃胡萝卜的兔子图标正一抽一抽，像在打暗号。
陆野倚着操作台，皮夹克袖口蹭过她发顶，带起股混着铁锈和烟草的味道："需要我把陈老头的《孙子兵法》撕了垫桌脚吗？苏专家一句话的事儿。"
"先把你那味儿散散。"
苏小满没回头，指尖突然顿住——屏幕上的代码流里，一抹嫩绿的光痕正顺着数据流往上窜，像毛球啃胡萝卜时甩飞的菜渣。
她瞳孔微缩，猛地拍了下张技术员的肩膀："小张开热点，把系统权限切到我空间账号！"
"啊？"
张技术员正抱着笔记本疯狂敲代码，闻言手一抖。
"苏姐你空间账号叫'毛球的饭票'？这名字......"
"再废话信不信我让毛球啃你网线？"
苏小满抄起桌上的烤红薯皮作势要砸，余光却瞥见陆野弯腰把她脚边的保温杯捡起来，拧开盖子推到她手边——温的，是她今早泡的红枣枸杞茶。
倒计时跳到五十西分整时，绿色光痕突然在代码海里炸开朵小花。
苏小满眼睛亮了："老郑！把干扰器调到'田园模式'！"
郑维修员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明白！这就把您空间里的地磁频率同步过去！"
指挥中心的顶灯忽明忽暗，苏小满能清晰感觉到后颈的汗毛在颤——那是"田园方寸系统"在运转。
空间里的毛球此刻正用爪子拍着一块半人高的翡翠（上周从黑市换的升级材料），兔耳朵上沾着没啃完的胡萝卜渣，活像个举着荧光棒的应援兔。
"找到了！"
张技术员突然拍桌，屏幕上跳出段被高亮的代码。
"这孙子在'击其惰归'那部分留了后门！就跟快递员把包裹藏在电表箱似的，自以为隐蔽！"
苏小满的手指几乎要烧穿键盘。
当倒计时跳到"00:30:00"时，她按下最后一个确认键——满屏血字的倒计时突然卡壳，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鸡，红数字抽搐两下，"叮"地变成了只翻着肚皮的兔子。
"成了！"
王工程师的老花镜"啪嗒"掉在地上，郑维修员抱着维修手册差点给苏小满行跪拜礼。
陆野弯腰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发绳，指尖擦过她后颈的碎发："苏专家这手，比我当年在拳场拆黑拳赌盘还利索。"
苏小满刚要回怼，屏幕突然闪过道幽蓝的光。
她眼疾手快揪住正要欢呼的张技术员："小张开追踪！这数据流不对，像有人在偷数据！"
众人凑过来看，只见原本干净的系统日志里，正爬着条细如发丝的灰线，每爬过一行就吃掉半字节的信息。
张技术员的脸瞬间白了："是吴黑客的'地鼠程序'！这孙子能钻系统漏洞偷数据，上次黑掉西北哨站就是用的这招！"
苏小满摸着下巴笑了，那弧度像极了毛球发现红薯窖时的狡黠："偷数据？正好，咱们给陈博士送份'大礼包'。"
她冲陆野勾了勾手指，"野哥，把你上次从黑市顺的那套假地图拿来——要带辐射区标记的那种。"
陆野从皮夹克内侧摸出卷发黄的羊皮纸，挑眉："苏专家这是要给陈老头指条'明路'？"
"不然呢？"
苏小满把假地图扫描进系统，又往数据里掺了半管空间里种的荧光草汁（这玩意儿在废土能当追踪标记使），"他想偷生态城的核心数据？
我偏让他以为自己偷到了新水源坐标——等他带着人去辐射区挖宝......"
"够狠。"
陆野叼着根没点的烟，眼底泛着狼一样的光。
"需要我现在去把吴黑客的网线拔了吗？"
"不急。"
苏小满敲下发送键，屏幕上的灰线瞬间膨胀成条的地鼠，叼着假数据溜得飞快，"等他把数据传给陈博士，咱们才能顺藤摸瓜——"
她突然顿住，盯着追踪器上跳动的红点，"老巢在......废弃的第三钢铁厂？"
指挥中心的空气突然凝固。
王工程师倒抽口凉气："那地儿我熟！十年前核爆把地下工事炸得跟马蜂窝似的，陈博士怎么会......"
"因为马蜂窝里藏着蜂王。"
苏小满摸着下巴，空间里的毛球突然蹦到她脚边（这次居然没偷红薯），耳朵首指西北方，"看来陈老头的宝贝实验室，比咱们想的深得多。"
陆野把羊皮纸重新卷好，皮夹克拉链拉得哗啦响："什么时候出发？我让人备三辆装甲车，再捎两筐你种的防辐射白菜——万一遇上辐射雾，还能给弟兄们塞嘴里当口罩。"
苏小满瞥了眼屏幕上还在蹦跶的地鼠图标，突然伸手戳了戳陆野的胸口："先说好，到了钢铁厂你不许冲第一个——上回在矿洞你替我挡变异蛛，现在背上的疤还没好全。"
"得嘞，我当后勤部长。"
陆野抓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声透过皮衣震得她掌心发麻。
"但苏专家要是被陈老头的破陷阱绊着......"
"你就把第三钢铁厂拆了给我铺路？"
苏小满抽回手，转身时嘴角没忍住往上翘，"行啊，陆首领，咱们明天——"
"叮！"
追踪器突然发出蜂鸣。
众人凑过去，只见代表陈博士老巢的红点旁，突然跳出串血字："欢迎光临，苏小姐。"
苏小满的瞳孔骤缩。
空间里的毛球"吱"地尖叫一声，猛地窜上她肩头，兔爪子死死揪住她衣领——那是它感知到危险时的习惯动作。
陆野的手指己经按上腰间的军刀，刀鞘撞在操作台边缘，发出沉闷的响："看来陈老头等咱们很久了。"
苏小满望着屏幕上的血字，突然笑了。
她摸出根红薯干喂给毛球，指尖在追踪器上重重一按："等得越久，失望越大——陆野，让陈大福把装甲车开过来。咱们......该去会会老朋友了。"
指挥中心外，暮色正漫过废土。
风卷着沙粒打在玻璃上，像谁在敲命运的门。
而在千里外的第三钢铁厂，某个地下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大亮。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摘下眼镜，镜片上倒映着屏幕里的血字，嘴角勾起与苏小满如出一辙的弧度："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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