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的预警声在生态城的警报器里转着调儿响了三遍，苏小满踩着满地碎砖冲进基地时，陆野正叼着根草叶蹲在门口擦短刀。
刀身映出她被风沙吹得乱蓬蓬的头发，他嗤笑一声："苏专家这是刚和沙暴打了个照面？我还以为您抱着西瓜能在瞭望塔蹲到天荒地老呢。"
"蹲你个头。"
苏小满把怀里的帆布包往他怀里一塞，包角露出半截翠绿的辣椒苗，"老周说西边废墟有个徐探险家，知道能固沙的特殊种子在哪儿。你猜我刚才在食堂听见什么？"
她踮脚拍掉肩头的沙粒，"那老小子啃着我种的黄瓜跟人吹牛，说'小满姑娘的瓜比我老伴儿当年的蜜枣还甜'——甜个鬼，我明明只施了半袋有机肥！"
陆野低头拨弄帆布包里的东西，摸出个油乎乎的纸包，打开是半块烤饼："合着您追着老周要线索，顺道抢了人家的晚饭？"
"那叫战略物资征用！"
苏小满理首气壮，"再说要不是我往他碗里多添了勺蘑菇汤，他能把压箱底的消息吐出来？"
她拽着陆野往基地里走，铁皮门被风拍得哐当响，"戴卫兵呢？得让他去寻那徐探险家——这事儿不能拖，沙暴后半夜就到。"
戴卫兵正蹲在修理间给陈大福打下手，扳手在机械臂上敲得叮当响。
听见召唤立刻站首，帽檐下的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苏姐您说，要我去哪儿？上刀山下火海我都——"
"打住。"苏小满抬手截住他的热血发言，"徐探险家三个月前在红石山挖过古，现在可能在废钢厂附近晃。你带两包盐、半袋压缩饼干，就说生态城要种'活城墙'，求他指条明路。"
她从口袋里摸出颗空间种的草莓，在戴卫兵眼前晃了晃，"找到人，这颗草莓归你。"
戴卫兵喉结动了动。
末世三年，谁没吃过草根树皮？
可苏小满种的草莓，红得像要滴出血，甜香能勾得人魂儿都飘起来——上回林小艾拿它当退烧药引子，那味儿在医疗室飘了三天，现在基地里谁见着她挎竹篮都走不动道儿。
"保证完成任务！"
他啪地敬了个歪歪扭扭的礼，转身就往门外冲，风卷着他的衣摆，活像只急着叼骨头的猎犬。
陆野倚在门框上笑："您这是拿草莓当诱饵呢？"
"不然呢？"
苏小满翻出地图摊在桌上，铅笔在红石山位置画了个圈，"末世最金贵的不是黄金，是希望。老徐这种走惯了荒漠的，见过太多人抢完物资就跑，他凭什么信咱们？"
她抬头时眼里闪着光，"可他要是知道，咱们真能在沙地里种出能挡风的树，能让孩子们啃上甜滋滋的果子......"
话音未落，对讲机突然响了。
戴卫兵的声音带着风噪："苏姐！找到徐探险家了！他在废钢厂的冷却塔里，腿卡钢筋缝里了！"
等苏小满和陆野赶到时，废钢厂的冷却塔像根黑黢黢的烟囱戳在风沙里。
戴卫兵正蹲在半人高的瓦砾堆上，举着矿灯给徐探险家照路——那老头穿着磨破的冲锋衣，左腿卡在两根扭曲的钢筋中间，裤管渗出的血己经凝成黑痂。
"您这是探索呢还是被探索呢？"
苏小满踩着碎玻璃走过去，蹲下来研究钢筋的角度，"得先把左边这根往南掰五公分。阿野，搭把手。"
陆野的手劲是出了名的大，当年当地下拳手时能徒手掰断手腕粗的铁棍。
此刻他扣住钢筋，肌肉在衬衫下绷成硬邦邦的线条，只听"咔"的一声，钢筋歪出个缺口。
徐探险家抽回腿时倒吸口冷气："姑娘，你这商队首领怕不是个移动千斤顶？"
"他啊，是我雇的免费劳动力。"
苏小满扯出腰间的急救包，动作利落地给徐探险家包扎，"老周说您见过能固沙的'铁线藤'种子？"
徐探险家盯着她手里的纱布。
末世的纱布金贵得能换半车汽油，可她用起来跟不要钱似的："你们要那玩意儿？我三年前在死亡谷见过，根须能扎进地下十米，风刮不折，沙埋不死。可种子早被个姓蔡的商人收走了——那老狐狸，什么都敢囤，连空气都想装罐卖。"
"蔡八两？"
陆野突然开口，"上个月在黑市见过，穿得人模狗样，袖扣是用子弹壳改的。"
"对，就那抠门鬼！"
徐探险家来了精神，"我跟他打过交道，拿半块压缩饼干换他半瓶水都不肯。不过......"
他看了眼苏小满刚给他的草莓——此刻正被戴卫兵捧在手心，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你们要是能拿出他没见过的好东西，说不定能谈谈。"
沙暴来得比预想中还快。
等苏小满和陆野赶到黑市时，风里己经卷着细沙，打在脸上像撒了把碎玻璃。
黑市的棚子被吹得东倒西歪，蔡八两缩在最里面的帐篷里，面前摆着个玻璃罐，罐子里躺着十几颗深褐色的种子，像缩小版的黑珍珠。
"铁线藤种子，独一份儿。"
蔡八两拨弄着算盘，珠子响得比沙暴还热闹，
"要换的话......"
他眯眼打量苏小满腰间的竹篮——里面装着她刚从空间收的番茄，红得能滴油，"十颗番茄，换五颗种子。"
"您这是抢钱呢？"
苏小满嗤笑一声，把竹篮往桌上一墩，"我这番茄，能当水果能做菜，种下去还能结新的。您那种子，种不活就是把灰。再说了......"
她压低声音，"我听说许瑶的机械团最近在找您？他们上个月抢了三队商队，您这小破帐篷......"
蔡八两的算盘珠子"啪"地掉了一颗。
许瑶的机械猎犬他见过，铁爪子能把人撕成碎片。
他咽了口唾沫："那......五颗番茄换十颗种子？"
"再加两台净水机的零件。"
陆野突然插话，痞里痞气地勾着苏小满的肩，
"我听说您想要生态城的通行证？沙暴过后，咱们的绿洲能多养两百人——您要愿意合作，以后黑市的货，我们优先收。"
蔡八两的小眼睛转得像拨浪鼓。
净水机零件是他最近的心病，许瑶的人扣了他半车货；生态城的通行证更是金贵，有了它等于有了活招牌。
他咬了咬牙，把玻璃罐推过去："成交！但得先验货——"
"早给您备好了。"
苏小满从竹篮底下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块金黄的蜂蜜蛋糕，"我空间种的蜜薯做的，甜得能齁死沙虫。"
蔡八两的口水都快滴到算盘上了。
他颤抖着捏起一块塞进嘴里，眼睛立刻瞪得溜圆："这......这比我老婆当年的手艺还......"
"还什么？"
苏小满把种子收进空间，转身就走，"谢了啊蔡老板，下回沙虫爬到您帐篷里，记得喊我们生态城的口号——'种棵菜，防沙害'！"
陆野憋着笑跟在后面，等出了黑市才戳她腰窝："您这是谈生意还是耍人呢？"
"耍人怎么了？"
苏小满把空间里的种子又检查了一遍，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先礼后兵，老祖宗的智慧。"
她突然顿住脚步，目光扫过身后的断墙——墙根下，两点幽绿的光正缓缓移动，像两盏鬼火。
陆野的手悄悄扣住腰间的短刀。
沙暴的风里，传来机械齿轮的嗡鸣，像极了许瑶的机械猎犬。
"走。"
苏小满拽着他往反方向跑，发梢扫过他耳畔，"回家种铁线藤去——不过阿野，你等下得帮我扛两袋有机肥。"
"得嘞，小祖宗的差使，我当牛做马都乐意。"
陆野笑着加快脚步，靴跟在沙地上踩出深浅不一的坑。
远处，机械猎犬的低嚎混着沙暴的轰鸣，渐渐追上他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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