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发送成功”的绿色提示框弹出,像一个终于落下的休止符。
小满死死盯着那行字,仿佛要把它刻进视网膜里。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带来的不是解脱的轻盈,而是一种虚脱般的沉重和迟来的、排山倒海的生理反应。
胃里那根被强行压抑的引信,在短暂的寂静后,轰然引爆!
“呃…!”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她紧咬的牙关里溢出。
尖锐的绞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贯穿了上腹,瞬间让她佝偻起身体,冷汗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额发和后背单薄的衬衫。
眼前阵阵发黑,视野里陆屿挺拔的身影和屏幕上发送成功的提示都扭曲晃动起来。
她死死捂住绞痛的胃部,指甲深深陷进衣料,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比之前任何一次情绪崩溃都要剧烈。
那杯被陆屿塞在手里的温牛奶,也随着她的颤抖洒出来一些,滴落在深色的地毯上。
王海的邮件…客户的审视…方案的漏洞…这些让她恐惧的幽灵似乎随着邮件的发送而暂时退散。
但身体积累的疲惫、焦虑、惊吓、饥饿(她甚至记不清自己上一顿正经饭是什么时候吃的)、以及咖啡因和压力对胃黏膜的反复蹂躏,在精神高压解除的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以最惨烈的方式咆哮着反噬!
她蜷缩在蒲团上,像一只被煮熟了的虾米,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失去所有血色,只剩下痛苦的喘息和细碎的呜咽。
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消失殆尽。巨大的生理痛苦彻底淹没了她,让她连羞耻和恐惧都无暇顾及。
陆屿在她痛哼出声的瞬间就动了。
他脸上的轻松和那点细微的戏谑瞬间消失,眉头狠狠拧紧。
他两步跨到她面前蹲下,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他没有丝毫犹豫,大手首接覆上她死死按压在胃部的手背——那手冰凉得吓人,还在剧烈地颤抖。
“别硬按!”
他的声音低沉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手松开点!告诉我,哪里最疼?是这里?还是这里?”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隔着薄薄的衣料,在她上腹部几个关键位置快速、精准地按压探查,动作带着一种专业的冷静,目光锐利地观察着她脸上每一丝痛苦的表情变化。
小满痛得几乎要晕厥,在他强势的指令和按压下,只能艰难地、含糊地发出气音:“…中间…上面…好痛…像…像刀绞…”
陆屿的眼神更沉了。
是胃痉挛,而且程度不轻。
他迅速收回手,不再按压,避免加剧刺激。
他站起身,动作迅捷如风,高大的身影在公寓里快速移动。
“棉花糖!去把你的水碗叼过来!装满温水!快!”
陆屿一边走向开放式厨房的储物柜,一边对旁边焦急打转、发出呜呜声的棉花糖下达指令。
棉花糖像是听懂了“水”这个关键词,立刻“汪”了一声,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冲向角落里的自动饮水机,用爪子扒拉了几下,又焦急地围着水碗打转,似乎在疑惑怎么才能“叼”过来装满水。
陆屿没管它,快速地从储物柜深处翻出一个家庭药箱。
他打开箱子,动作熟练地翻找着,很快拿出了一小盒铝箔包装的药片。
他看了一眼说明,利落地抠出两片白色的小药片。
同时,他另一只手己经抄起了操作台上的恒温电热水壶,里面正好有他之前烧开、现在保温在适宜温度的纯净水。
他拿着药片和水杯(里面倒了半杯温水),迅速回到小满身边。
棉花糖也终于放弃了叼水碗的不可能任务,叼着自己喝水的小塑料碗啪嗒啪嗒跑了过来,里面居然真的晃荡着一点水——显然是从饮水机里用爪子刨或者用嘴拱进去的。
“张嘴。”
陆屿蹲在小满面前,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却奇异地没有平时的压迫感,反而有种令人心安的沉稳。
他一手捏着那两片小小的白色药片,另一只手端着温水杯。
小满痛得意识都有些模糊,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她下意识地抗拒着张嘴这个动作,生理上的极度不适让她本能地退缩,身体蜷缩得更紧。
“林小满!”
陆屿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度,带着一种斩断所有犹豫的严厉,目光如同实质般锁住她涣散的瞳孔,“看着我!张嘴!把药吃了!你想疼死在这里吗?”
那严厉的语气像一道鞭子,抽散了小满因剧痛而聚集的混沌。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张开嘴,嘴唇还在不受控制地哆嗦。
陆屿动作快而精准,迅速将两片药片放进她嘴里,然后立刻将温水杯口抵到她唇边:“喝水!咽下去!”
微温的水流带着药片滑过干涩灼痛的喉咙。
小满被动地吞咽着,水流呛了一下,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牵扯着胃部又是一阵绞痛,让她痛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陆屿稳稳地扶着杯子,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带着安抚意味地、力道适中地拍抚着她的后背。
“慢点。再喝两口。”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耐心。
小满艰难地又喝了几口水。
药片落进胃里,暂时无法缓解剧烈的绞痛,但温水流过的感觉似乎稍微抚慰了一点灼烧感。
她脱力地靠在蒲团上,大口喘息,冷汗依旧涔涔而下,但那种濒死的窒息感稍微减轻了一丝。
陆屿将水杯放在一边,目光扫过她惨白的脸和依旧紧捂胃部的手。
他站起身,再次走向厨房。
这次,他打开了冰箱冷冻室,拿出一个蓝色的冰袋(显然是给棉花糖准备的),又找出一条干净柔软的厨房毛巾。
他将毛巾浸在冷水里拧干,叠好,然后裹住冰袋,做了一个简易的冷敷包。
走回来,他蹲下身,动作带着一种与刚才喂药时的强势截然不同的、近乎小心的轻柔,将那个裹着毛巾的冷敷包轻轻敷在小满紧捂胃部的手背上。
“先这样敷着,别首接贴皮肤。”
他低声说,然后目光转向旁边焦急地叼着水碗、碗里水都快洒光的棉花糖,“棉花糖,放下。去把你的窝拖过来。就现在。”
棉花糖像是接到了圣旨,立刻松开嘴里的水碗(塑料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转身冲向客厅角落那个巨大的、柔软的狗窝。
它用嘴咬住窝的边缘,使出吃奶的劲儿,哼哧哼哧地往回拖。
蓬松的大尾巴因为用力而高高,像个白色的小旗帜。
陆屿没再说话,只是坐在小满旁边的地毯上,背靠着矮柜,一条长腿随意地曲起。
他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按着,似乎在查什么资料或者联系人。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敛去了平日的张扬,勾勒出沉静的轮廓。他没有再看小满,但那种无声的、稳定的存在感,像一块巨大的磐石,在这个充斥着痛苦的空间里,意外地提供了一丝脆弱的安全感。
棉花糖终于把那个巨大的、像小沙发一样的狗窝拖到了小满旁边。
它累得呼哧呼哧喘气,但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完成任务的骄傲,围着狗窝转了两圈,然后一屁股坐在旁边,毛茸茸的身体紧紧挨着狗窝的边缘,像个忠诚的守护者。
胃部的绞痛在药物和冷敷的作用下,似乎有了一丝丝极其微弱的缓解趋势,不再是那种撕裂般的剧痛,变成了沉重而持续的、令人窒息的钝痛和强烈的恶心感。
冷汗依旧在流,但呼吸稍微平缓了一些。
小满脱力地靠在蒲团上,意识在痛苦和疲惫的夹缝中浮沉。
她微微侧过头,视线落在旁边那个巨大的、看起来就无比柔软温暖的狗窝上,又看看紧紧挨着它、正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轻嗅她手指的棉花糖。
一丝极其微弱的、对那团毛茸茸温暖的渴望,在她冰冷的身体里升起。
就在这时——
“叮咚!叮咚!叮咚!”
公寓的门铃声,极其突兀、极其响亮、极其不合时宜地炸响!
打破了室内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平静。
小满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吓得浑身一哆嗦,胃部又是一阵抽紧,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陆屿猛地抬起头,看向玄关方向,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眼神里充满了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警惕。
这么晚了,会是谁?
没等陆屿起身去查看可视门铃,门外就传来一个刻意拔高、带着明显戏谑笑意的熟悉男声,穿透力极强地传了进来:
“哟!陆大设计师!开门呐!听说你金屋藏娇,把咱公司那位‘泼墨艺术家’拐回家了?我这特意带了宵夜和八卦前来慰问!快开门!
让兄弟我见识见识,是哪路神仙泼了你那双‘价值连城’的鞋,还能让你亲自护驾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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