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轨仪核心的白光刺痛了夜隐的双眼。
他悬浮在无数金色齿轮组成的空间中，脚下是流动的星轨。这里记载着九霄界三万年来所有巡天使的记忆——包括那些被刻意隐藏的部分。
"检索编号S-1074记忆片段。"夜隐的声音在空旷的核心中回荡。
齿轮群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最终吐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铜色齿轮。夜隐伸手触碰的瞬间，熟悉的画面在眼前展开：
——一个穿着素白长裙的女子在花园里修剪玫瑰，阳光在她发间跳跃；
——婴儿房里，他正轻轻摇晃着摇篮，里面传来咯咯的笑声；
——餐桌上，女子为他盛汤时，袖口露出半截伤疤...
"停。"夜隐突然命令道。
画面定格在女子递来的汤碗上。他死死盯着那只手——食指第二关节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这个细节他记得很清楚，每次妻子递茶时，他都会不自觉地看向那里。
但此刻，夜隐的瞳孔剧烈收缩。
在九霄界，所有巡天使的制式手套都在这个位置绣着暗纹。这不是巧合，而是程序化的记忆植入时留下的破绽。
"分析记忆真实性。"夜隐的声音开始发抖。
齿轮发出刺目的红光：「警告：记忆片段S-1074存在73.8%的虚构成分」
夜隐踉跄后退，撞碎了身后几枚小型齿轮。三百年来支撑他的信念正在崩塌——那些温暖的午后，妻子指尖的温度，孩子身上淡淡的奶香...全是精心设计的程序。
"为什么..."他攥紧胸口的衣料，那里本该有心跳，却只有冰冷的机械运转声。
突然，一枚游离的银色齿轮划过他的脸颊。夜隐下意识抓住它，一段从未见过的记忆涌入脑海：
——暴雨中的城墙上，他将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推向传送阵；
——女孩回头时，他看清了那张稚嫩的脸...是年幼的姜小丽！
夜隐如遭雷击。这段记忆被埋得如此之深，却比任何程序都真实。他能回忆起雨水打在铠甲上的声响，女孩眼中跳动的赤金火焰，还有...灵魂深处传来的震颤。
"检索所有与姜氏有关的记忆！"他嘶吼着。
齿轮群疯狂旋转，抛射出数以千计的碎片。每一片里都有那道熟悉的身影：七岁的姜小丽在练剑，十五岁的姜小丽在祭坛祈祷，二十岁的姜小丽在战场厮杀...而每一次，都有一双星空般的眼睛在暗处守望。
夜隐跪倒在星轨上，机械心脏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原来真正的羁绊在这里，在那些被系统自动归类的"无关数据"里。
核心突然响起警报：「检测到异常情感波动，启动净化程序」
夜隐冷笑起身，指尖凝聚起暗金色光芒："晚了。"
他捏碎那枚银色齿轮，任由记忆的洪流将自己淹没。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那种熟悉的来源——
他们的灵魂，早在上一个宇宙纪元就曾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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