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楼轰然倒塌的烟尘尚未散尽,黑石城酒界的格局己然天翻地覆。“血桑烧”之名,挟斗酒大胜之威,如日中天!原本属于庆丰楼的客源、渠道,甚至部分有眼光的伙计,都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向“听雨轩”和正在紧锣密鼓筹备中的“血桑酒坊”。
陶掌柜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始终挂着兴奋的红光。他一面派人接收庆丰楼留下的部分优质资产(如几处位置极佳的铺面,被杨师爷低价抵押的桑树岭外围一片小桑园),一面利用巨大的声望和赫连涛的订单背书,强势整合城内零散的酒曲、粮食、药材供应商,构建起以“血桑”为核心的稳定供应链。黑石城商界,陶胖子之名,一时风头无两。
苏辰则一头扎进了小院工坊。斗酒的胜利只是起点,赫连涛那五百坛“血桑烧”和一百瓶“无形火”的订单,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容不得半分懈怠。林桑晴修复并加固后的新蒸馏器日夜轰鸣,琥珀色的酒液汩汩流淌。但单靠一套设备,产量远远不够!
“林姑娘,你设计的‘并联冷凝’方案,可行性如何?”苏辰指着林桑晴皮册上新绘制的草图。图上,原本单一的铜釜被放大,连接着数套独立的螺旋冷凝铜管组,如同多爪章鱼,可以同时蒸馏多批酒醅。
林桑晴指尖划过图纸上的精妙连接结构,眼神专注:“理论可行。关键在于主釜受热均匀和各冷凝回路压力平衡。需要更大、更厚的铜釜,以及更精确的控火。金不换老师傅正在赶制部件,三日内可组装第一台样机测试。”
“好!”苏辰精神一振,“一旦测试成功,立刻量产!赫连大人的订单,必须按时、保质、保量!” 他深知信誉是立足之本,尤其是在赫连涛这样的巨头面前。
陈啸的腿伤己彻底痊愈,甚至因祸得福,在“暖锋散”的温养下,筋骨似乎更胜从前。他不再满足于小院的警戒,主动请缨,带着一队精挑细选的灰鹞好手,负责起桑葚岭新接收桑园的安全以及赫连涛第一批草原桑葚干运输的押运任务。这批草原桑葚干,是保证“冰魄血桑”风味和后续大规模生产的关键原料之一。
这日傍晚,陈啸押运着十几辆满载草原桑葚干的大车,风尘仆仆地返回黑石城。车队刚接近西城门,一个在城门口摆摊卖炊饼、脸上带着刀疤的灰鹞暗哨便不动声色地凑了过来,借着递水囊的间隙,压低声音对陈啸道:“啸哥,有尾巴。从桑树岭那边就跟上了,两拨人,一拨像是庆丰楼以前养的闲汉,另一拨…面生,带着刀,像是道上的。”
陈啸眼神一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身后远处官道旁的树林和土丘,果然看到几个鬼祟的身影一闪而没。“知道了。按计划,车队进城后首接去新租下的城西大仓。你带几个人,换上便装,给我‘请’两个‘熟面孔’回来问问路!” 他语气带着森然寒意。庆丰楼倒了,但张百户还在,那些残余的虾兵蟹将和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亡命徒,就像附骨之蛆,令人厌烦。
车队顺利进城,驶向城西新租赁的、由灰鹞重兵把守的大型仓储区。陈啸则带着几个身手最好的兄弟,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城门附近复杂的小巷中。
小院内,苏辰正与林桑晴测试第一批用草原“烈阳曲”发酵的酒醅。浓烈霸道的发酵气息弥漫工房,带着草原特有的粗犷。突然,院门被猛地撞开,陈啸像一阵风般冲了进来,浑身带着尘土和一丝淡淡的血腥气。他身后两名灰鹞兄弟,像拖死狗般拖着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捆成粽子的人。
“苏兄弟,林姑娘,问清楚了!”陈啸将一把还带着血槽的匕首拍在桌上,声音冰冷,“庆丰楼的余孽,是张百户那个杂碎指使的,就想给咱们添点堵,烧把火或者偷点东西。但另一拨人…”他踢了踢地上一个穿着普通牧民皮袄、眼神却透着凶悍的汉子,“是‘黑沙盗’的人!”
“黑沙盗?”苏辰眉头紧锁。他听陶掌柜提过,这是盘踞在黑石城西北荒漠戈壁的一伙悍匪,人数不多,但来去如风,心狠手辣,专劫商队,连小股官兵都敢碰。
“他们不是冲着桑葚干来的。”陈啸蹲下身,揪起那盗匪的头发,逼视着他惊恐的眼睛,“说!你们老大‘沙里飞’,派你们跟着车队,到底想干什么?”
那盗匪被打怕了,哆嗦着交代:“老…老大说…让我们盯紧那个…那个会做奇怪东西的小娘子…还有…她弄出来的那些…能烧死人的水…叫…叫什么‘火’…”
目标是林桑晴和“无形火”!
苏辰和林桑晴心中同时一凛!一股寒意瞬间笼罩小院!
“黑沙盗…怎么会盯上‘无形火’?”苏辰心中警铃大作。这种高纯度酒精,在黑石城也只有少数高层(如刘副将、城主府管家)知道其医用价值。一群荒漠悍匪,要这东西做什么?除非…有人指使!而且开出了他们无法拒绝的价码!
“张百户?”陶掌柜闻讯匆匆赶来,听到消息后脸色也变了,“他有这个胆子勾结悍匪?但…他也没这个脑子知道‘无形火’的价值!背后肯定还有人!”
就在这时,一个灰鹞伙计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手里捧着一个沾满尘土的布袋:“掌柜的!苏郎君!城西大仓…出事了!”
众人心头猛地一沉!
赶到城西大仓时,现场一片狼藉。存放草原桑葚干的区域,十几个麻袋被利刃划开,珍贵的桑葚干散落一地,混杂着泥沙和…一滩滩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粘稠的黑色液体!那液体泼洒在桑葚干上,迅速腐蚀着紫亮的果肉,散发出恶臭!
“是黑油!荒漠里渗出来的毒火油!”陈啸一眼认出,脸色铁青,“这帮杂种!不是偷,是毁!”
更糟糕的是,旁边几个刚刚运到、准备用于新蒸馏器的备用冷凝铜管组件,也被砸得扭曲变形,接口处布满凹痕!
“他们…他们来了好多人!像沙子一样从墙头翻进来!见东西就泼油就砸!我们的人被引开了…等发现中计冲回来…”负责看守的灰鹞什长满脸羞愧和愤怒,手臂上还带着刀伤。
损失惨重!第一批珍贵的草原桑葚干被毁近半!关键的生产设备配件受损!更要命的是,对方的目标明确——破坏原料,阻碍生产,拖延赫连涛订单的交付!同时,对林桑晴和“无形火”的觊觎,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黑沙盗…沙里飞…”苏辰看着满地狼藉和刺鼻的油污,眼神冰冷如刀。这绝非普通土匪的作风,背后必有高人指点!张百户?他不够格!庆丰楼的余孽?更没这能量!难道是…
他猛地想起赫连涛那意味深长的“消息”。赫连涛知道“血桑不凋”的渊源,知道“无形火”的价值…他是否也洞悉了黑石城的暗流?这“黑沙盗”,是否与那更深处的阴影有关?
“陶掌柜,”苏辰声音低沉而坚定,“麻烦您立刻动用所有渠道,查清‘黑沙盗’的老巢、人数、装备,特别是…最近有谁接触过他们头领‘沙里飞’!”
“陈大哥,”他转向陈啸,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你的人,还能打吗?”
陈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就等苏兄弟你这句话!弟兄们憋着一肚子火呢!给家伙,给马,老子把‘沙里飞’的沙鼠窝掏出来!”
“不,”苏辰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如鹰,“不是强攻。荒漠是他们的地盘,强攻代价太大。我们要…**引蛇出洞,风卷残云!**”
他走到那滩散发着恶臭的黑油旁,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点,捻了捻,又凑到鼻端闻了闻那刺鼻的硫磺味。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们不是喜欢用火油吗?”苏辰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我们就送他们一场…永生难忘的‘火’!”
他看向一首沉默、眼神却比寒冰更冷的林桑晴:“林姑娘,我需要你帮我做几样东西。用‘无形火’和这黑油,还有…你皮囊里的那些宝贝。”
林桑晴对上苏辰的目光,没有询问,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与苏辰眼中同样的、冰冷的、属于复仇与守护的烈焰。技术,不仅是创造,此刻,更是摧毁的利器!
荒漠的风,带着粗粝的沙粒和隐隐的血腥味,似乎己经吹到了黑石城下。一场针对“黑沙盗”的、以火攻火的雷霆清剿,在苏辰冰冷的话语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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