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冰魄燃心,金蟾吞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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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冰魄燃心,金蟾吞日

 

冰冷的陶坛紧贴着胸口,里面粘稠的药酒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腥甜与剧毒混合的气息。灶房的门缝里,丝丝缕缕渗出的寒气如同有生命的触手,缠绕着苏晚的脚踝,试图将她拖入绝望的深渊。

她抱着这坛“烧命的火”,一步一步,走向那扇隔绝着生死与秘密的木门。脚步沉重,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推开门,刺骨的冰寒如同无数细针,瞬间穿透衣物,狠狠扎进皮肤!灶房内,比之前更加死寂。陈郎中仓促点燃的艾条早己熄灭,只剩下呛人的余烬味道。萧凛蜷缩在柴堆旁,身上胡乱盖着的破棉絮边缘己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他青灰色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骇人,嘴唇的乌紫深得像墨,每一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都带起身体一阵细微的、濒死般的抽搐。

那颗滚落在柴堆阴影里的“金蟾吞日”柚子,如同一个沉默的、邪异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一切。

苏晚的目光扫过萧凛濒死的身躯,最终死死钉在那颗柚子上。野柚谷的木箱…獠牙印记…金蟾吞日…霸道寒毒…至阳蝎酒…所有的线索碎片在她惊魂未定却异常清醒的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组合!

一个清晰得让她浑身战栗的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

**那木箱里藏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前朝遗宝或金银财帛!而是…这霸道绝伦的寒毒的解药!或者说…是唯一能平衡、甚至利用这寒毒的…钥匙!**

这寒毒,绝非寻常!它如此霸道,如此阴狠,盘踞心脉丹田,连陈郎中都束手无策!寻常人沾之立毙,萧凛却能扛到现在,本身就透着诡异!再联想到山谷里那华贵木箱的碎裂,绢帛上的獠牙印记…这分明是一场针对性的、极其恶毒的暗算或诅咒!那木箱里,很可能就是与这寒毒伴生、或者专门克制它的东西——某种至寒奇物,或者记载着解法的秘典!萧凛流落至此,隐姓埋名,为的就是寻找或者守护它!

而“金蟾吞日”的柚子…就是标记!是引子!是那些追杀者用来追踪、定位这解药(或者说钥匙)的信标!萧凛随身带着它,或许是反追踪的手段?或许是…绝望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所以他才警告她“别碰”!碰了,信标激活,寒毒立刻发作,追杀者立至!

一切,豁然贯通!

苏晚的心脏狂跳,血液却仿佛在瞬间燃烧起来!她不再犹豫!将怀中沉重的毒酒坛子小心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快步走到案板旁,那里,还残留着昨夜熬制“清白茶”(淬火)时刮蹭下来、凝结在碗底的一小层深红琥珀色的蜜汁。虽不多,却凝聚着野柚的野性酸香、乌龙焙火的醇厚底蕴和蜂蜜的甘醇余韵。

她拿起那个豁了口的粗瓷碗,又抄起案板上的菜刀,快步回到柴堆旁。目光在濒死的萧凛和那颗诡异的“金蟾吞日”柚之间飞快地扫过。一个更加大胆、将生死与所有线索彻底绑定的疯狂计划在脑中成型!

赌了!

苏晚眼中厉色一闪!她蹲下身,避开那颗柚子,用菜刀小心翼翼地将碗底那层凝固的、如同红玉般的“清白茶”蜜汁刮下来。蜜汁在冰冷的刀锋上凝结成小块。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猛地用刀尖挑起那颗滚落在阴影里的“金蟾吞日”柚子!动作快如闪电,不敢有丝毫触碰!

那颗诡异的柚子被刀尖挑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噗通!

它精准地落入了那个盛放着至阳至烈、蕴含金阳蝎毒的粘稠黑红色药酒坛中!粘稠的酒液溅起几滴,散发出更加刺鼻腥甜的气息!

几乎就在柚子落入毒酒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投入冰水!一股浓烈到刺眼的白烟猛地从坛口喷涌而出!坛中粘稠黑红的毒酒如同沸腾的岩浆,剧烈地翻滚、冒泡!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原本黑红的色泽迅速褪去,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净化,显露出一种极其纯粹、如同燃烧熔金般的炽烈金红色!浓稠的液体中,那颗沉浮的青黄柚子表皮上,“金蟾吞日”的诡异图案在沸腾的酒液中散发出妖异的暗芒,仿佛活了过来!金蟾大口贪婪地吞噬着翻滚的金红“烈日”,而柚子本身,却在以惊人的速度干瘪、萎缩!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极致阳刚的灼热、霸道绝伦的毒性、以及一丝被柚子奇异清冽所中和的复杂气息,轰然爆发!瞬间盖过了灶房里弥漫的冰寒和血腥!

成了!这以毒攻毒、以阳克阴、以柚为引的“燃命火种”!

苏晚不敢有丝毫耽搁!她抄起旁边一个破口的葫芦瓢,强忍着那灼热气息和刺鼻味道带来的眩晕感,迅速地从剧烈沸腾的坛中舀起半瓢炽烈滚烫、熔金般的液体!

液体在瓢中依旧翻腾不休,散发着恐怖的高温和致命的诱惑。

她端着这半瓢“燃命火种”,走到昏迷濒死的萧凛身边。刺骨的寒气与瓢中灼热的气息激烈碰撞,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苏晚蹲下身,看着萧凛青灰扭曲的脸,看着他微弱到几乎停滞的呼吸。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决绝,也有一丝…孤注一掷的怜悯。

“沈钊…或者…萧凛…” 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是生是死…看你的造化了!”

话音未落,她一手猛地捏开萧凛紧咬的牙关,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将那半瓢滚烫、熔金般、蕴含着金阳蝎毒与金蟾柚奇异力量的液体,朝着他口中狠狠灌了下去!

“呃…嗬…嗬嗬…”

昏迷中的萧凛身体猛地一个剧烈的、如同垂死鱼般的痉挛!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非人的嗬嗬声!那滚烫的液体如同熔岩流进冰窟,瞬间引发了恐怖的连锁反应!

嗤啦——!

一股肉眼可见的、冰蓝与金红交织的诡异雾气,猛地从他口鼻七窍中喷涌而出!他的身体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疯狂颤抖、扭曲!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虬结的毒蛇般暴凸而起,颜色在青灰与骇人的赤红之间疯狂变幻!一股股强大的、截然相反的能量在他体内疯狂对冲、绞杀!

冰寒刺骨!灼热焚心!

他身下的柴禾堆和破棉絮,竟同时被蔓延开来的薄霜和灼热的高温炙烤得扭曲变形!

苏晚被这恐怖的能量冲击波狠狠掀开,踉跄着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她死死捂住嘴,惊恐地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呃啊——!!!”

一声痛苦到极致、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野兽般的嘶吼,猛地从萧凛扭曲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那双眼睛!不再浑浊涣散!里面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瞳孔深处,冰蓝的寒芒与熔金般的炽焰疯狂交织、旋转!如同两个正在激烈厮杀的旋涡!充满了狂暴、痛苦、毁灭,以及一种被强行唤醒的、非人的凶戾!

他猛地坐起!如同挣脱了枷锁的洪荒凶兽!浑身散发着恐怖的能量波动和令人窒息的杀意!那双冰火交织、混乱狂暴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瞬间锁定了撞在墙角的苏晚!

没有理智!没有思考!只有被极致痛苦和狂暴能量彻底摧毁神志后,残留的、对一切活物的毁灭本能!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萧凛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暴起!带着冰火交织的残影,裹挟着刺骨的寒流与灼人的热浪,一只青筋暴突、指甲变得乌黑尖锐如同兽爪的大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苏晚纤细的脖颈,狠狠抓来!

死亡!近在咫尺!

苏晚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身体被那恐怖的杀意死死钉在原地,连一丝躲避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索命的魔爪在眼前急速放大!

完了!

就在那乌黑尖锐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脖颈肌肤的刹那!

萧凛那只暴戾抓来的手,猛地停在了半空!

距离苏晚的咽喉,只有不到一寸!

他狂暴混乱的眼中,那冰火交织的疯狂旋涡,在触及苏晚那双因极度恐惧而睁大、却依旧清澈的眸子时,极其剧烈地、痛苦地波动了一下!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属于“人”的挣扎和茫然,如同沉溺水底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在那片猩红与混乱的深渊中,极其艰难地挣扎浮现!

“呃…苏…苏…” 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如同砂纸摩擦般嘶哑的音节,那只停在半空的魔爪剧烈地颤抖着,乌黑的指甲一点点艰难地往回缩。

他认出了她!或者说,苏晚的存在,像一道微弱却坚韧的光,暂时刺破了他被狂暴能量和痛苦彻底淹没的神志深渊!

然而,体内那冰火对冲的恐怖力量并未平息!短暂的清明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呃啊啊啊——!” 萧凛猛地抱住头颅,发出更加痛苦绝望的嘶吼!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痉挛起来!冰蓝的霜花和赤红的灼痕在他的皮肤上交替浮现!他眼中的挣扎迅速被更深的混乱和痛苦吞噬!

“引子…金蟾…追…” 他破碎的嘶吼声中,夹杂着几个模糊不清、却让苏晚心惊肉跳的字眼!

金蟾!追杀!

苏晚的心猛地沉到谷底!难道…刚才那坛中毒酒与柚子的反应,不止是“燃命火种”,更激活了“金蟾吞日”的引子?!那些追杀者…己经感应到了?!

轰!!!

一声巨大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院墙外传来!伴随着砖石碎裂的巨响和木屑横飞!

苏晚家的破败篱笆院墙,被一股狂暴的巨力硬生生轰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烟尘弥漫中,三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豁口处!

当先一人,身材高大魁梧,穿着一身漆黑的劲装,脸上覆盖着一个狰狞的青铜鬼面,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如同毒蛇般的眼睛。他手中倒提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弯刀,刀身漆黑,刀刃却泛着幽蓝的寒光。

在他身后左右,各站一人。左边是个身形瘦小佝偻的老者,手中拄着一根非金非木、顶端镶嵌着一颗浑浊眼珠的诡异拐杖。右边则是个体态妖娆、穿着暴露红裙的女子,脸上带着妩媚的笑意,指尖却缠绕着几缕若隐若现的、闪烁着幽绿光芒的丝线。

三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阴冷、诡谲、带着浓浓血腥味的强大气息!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他们的目光,无视了院中的狼藉和撞在墙角的苏晚,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瞬间聚焦在灶房门口那个浑身冰火交织、痛苦嘶吼、神志濒临崩溃的高大身影上!

“桀桀桀…” 那佝偻老者发出夜枭般的怪笑,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萧凛,“果然在这儿!‘冰魄’的气息…还有‘金蟾引’的波动…萧凛!交出‘玄冰魄’,留你全尸!”

玄冰魄!

苏晚心中剧震!果然是它!野柚谷木箱里的至寒奇物!是寒毒的解药,也是力量的钥匙!

那红裙女子掩口轻笑,声音甜腻却带着致命的寒意:“萧王爷,五年了,躲在这穷乡僻壤当个猎户,滋味如何?瞧瞧你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何必呢?把东西交出来,姐姐给你个痛快,也省得这娇滴滴的小娘子陪你一起下地狱…” 她妩媚的目光扫过苏晚,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为首的黑面鬼面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手中那柄泛着幽蓝寒光的弯刀。刀尖,遥遥指向痛苦嘶吼的萧凛,也指向了苏晚!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小院!

绝杀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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