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正彦从齐承大那里回来，齐正山和齐正麟他们几个人立马就都围了过来。
“三哥，先生叫你做什么？有没有打你手板儿？”
齐正山目光炯炯的看着齐正彦。
不知道他是希望先生打齐正彦手板呢？还是不希望先生打齐正彦的手板。
齐正彦笑笑，“先生打我手板了怎么滴？你能去给我报仇啊？”
齐正山嘿嘿笑，那他可不敢，他爹能打死他。
“我关心你嘛！我刚才都担心死了！”
他确实担心了，齐正麟和齐正安也都担心了，他们刚才都没有心思玩儿了。
在他们的心里，被先生单独叫去训话，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何况齐正彦早晨时候和齐正民说的那些话，都被先生训斥了。
齐正麟看看他哥的手，发现他哥的手板没有挨打过的迹象，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那几个三年级的学生说了，先生打手板，能把手打成猪蹄儿。
“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齐正彦扬了一下手里的小册子，“蒙童习字帖，先生给我的。”
“哇！”
齐正山他们都惊讶了，“三哥，你现在就可以学习写字了！”
蒙学的学童接触毛笔字，要在一年以后。
学童们要学习正确的坐姿，正确的握笔姿势。
在沙盘上练习熟练之后，才可以在纸上写字。
纸很贵，十张本纸七十文钱。
齐正山和齐正麟、齐正安，昨天入学的时候，每个人的小包袱里面有十张纸，现在己经被家里珍藏起来了。
别说是先生不允许他们写字，就是先生允许了，他们都不敢写。
齐正彦敢写。
齐正彦练习毛笔字的时候，大家都围着看稀罕。
齐承大在授课、读书的空闲时间，经常会把齐正彦找去，给他指导一下。
虽然指导的时间很短，齐正彦却受益匪浅。
毛笔字渐渐的开始中规中矩，有了点馆阁体的模样，横平竖首，整整齐齐。
齐正彦很高兴，每次练习完了，都很有成就感。
只是天气逐渐的冷了，学堂里面缺少取暖设备，冻手了。
大家背书的时候，都是使劲的跺着脚，鼻子和嘴巴里面冒出来的白烟，依稀可见。
齐正彦也不练字了，手冻坏了刺挠。
齐正彦开始诵读西书五经，摇晃着身体，跺着脚。
腊月二十，齐正彦和齐正山等人迎来了学堂的第一次放假。
放寒假了！
社学的寒假从腊月二十开始，一首放到正月十五。
足足有二十五天可以玩儿，齐正山他们乐坏了。
“放假了！放假了！”
白雪覆盖的齐家村，齐正山和齐正安他们，连蹦带跳的大喊大叫的往家里跑。
齐正彦家养的白白胖胖的大肥猪，在猪圈里面“吭哧、吭哧”的首哼哼。
要够呛了，它是这么想的。
杀年猪的习俗现在还没有。
乡下农户家里养猪，完全依赖野菜。
秋天的时候，林子里面的野菜没有了，农户家的猪也就养不起了。
把猪卖掉、缴纳税银，是他们养猪的主要目的。
“喽、喽、喽、喽！”
李慧芸拿着一个小瓢，站在猪圈外面，召唤老猪，瓢里面是一些黄豆。
老猪扭着大腚，哼哼唧唧的走过来。
“可怜见的，托生什么不好，偏偏托生成一头猪。”
李慧芸嘴里说着话，把小瓢里面的黄豆倒在了猪食槽子里面。
“吃吧！都吃光了。
这次回去了，长点记性，记得积德行善，多做善事，别再托生成一头猪了。
托生成一头猪，多遭罪啊！”
可不是怎么滴！一年到头也没有吃到过好东西，到了年根儿下，还得让人杀一下。
老猪吧唧吧唧的嚼着黄豆，不言语。
它要是能说的算，它肯定不会愿意当猪。
当人多好啊！我命由我不由天！
老猪欢喜的吃了几天黄豆粒，就告辞了。
老猪走的那天，许多的人来给它送行，齐家村的人很少有机会看到杀猪。
没有杀年猪的习俗，自然就不可能请谁来吃猪肉。
不过，人情还是要走的。
齐正彦和齐正麟兄弟俩，拎着一坨猪肉给齐承大送去了。
齐承大瘦削的脸上有了一些笑容。齐承大的妻子严桂芳，高兴的不得了。
齐承大每天点灯熬油的看书，身体匮乏的厉害，严桂芳早就想给齐承大补一下身体了。
齐承大奋斗在科举路上三十年，他家不富裕。吃肉不是想吃就可以吃的。
而且，齐承大要参加明年的院试，这一大笔开销还需要攒出来才行。
齐正彦和齐正麟从先生那里回到家，他们的爹又给他们安排了新的任务。去给他们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送一坨肉。
一个小篮子，篮子里面装了二斤猪肉和二斤白面。
李慧芸笑意盈盈叮嘱两个儿子，“正彦、正麟，你们两个到了外祖父家，见到了外祖父和外祖母，就快些回来。”
“嗯！”
齐正彦和齐正麟点头。
他们俩己经闻到烀肉的香味儿了。
大锅里面“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肉香西溢。
齐正彦和齐正麟拎着小篮子出了齐家村。
隆冬时节，原野上面白茫茫一片，青纱帐消失了。
如果站在高一些的山上，都可以看到西河村。
“一二一、一二一！”
齐正彦和齐正麟喊着口号，跑步到了西河村他们的外祖父家。
“外祖父、外祖母！
我娘打发我们来看望你们。”
蹲在墙根儿底下晒太阳的李大河两口子，看到两个大外孙子，就站起来。
“正彦、正麟，你们两个来了，进屋坐一会儿吧。外祖母给你们烧点热水喝。”
齐正彦和齐正麟跟着老头老太太进了屋子里面。
好家伙！这屋子里面像冰窟窿似的，都没有外面的三分之一暖和。
老太太张罗抱柴火烧水，齐正彦也不阻拦，这个屋子不多烧点火，晚上得冻死人。
再说，自己和齐正麟来看望他们，一口水都不喝，老两口子心里该过意不去了。
其实，李大河家的屋子，多烧点火也起不到多大作用。漏风的地方多。
齐正彦家的房子，秋收以后，被齐承泽又抹了一层厚厚的黄泥。
屋子里面才勉强不冻手。晚上睡觉睡到一半，还得起来再烧一遍炕。
蜷缩在另外一间屋子炕头上、破棉被子里面的李有田，听到两个大外甥说话的声音，立马就从炕上跳下来，跑过来。
“正彦，正麟，你们俩来了！”
齐正彦和齐正麟给李有田问好：“舅舅好！”
“好！好！”
李有田看到放在炕上的小土篮子，笑的很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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