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季的第五日,荒原被冻成了块巨大的蓝水晶。苏冉裹着三层兽皮斗篷,指尖捏着凛给的兽骨罗盘——盘面刻着雪豹族的方位图腾,指针却被她改成了指南针的样式,北针尖端嵌着块冰棱碎片,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盯着罗盘,别踩进冰缝。”凛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尾尖卷着她的手腕,像根会动的暖绳。他兽化的银豹身影踏在冰面上,利爪每落一步都敲出细碎的冰响,身后拖出两道深痕,为她标出安全的路线。
冰裂谷的风比苔原更冷,卷着冰屑打在兽皮上,发出“沙沙”的响。苏冉盯着罗盘指针,忽然想起现代的登山装备——那时她总嫌冲锋衣不够轻便,此刻却觉得,凛用利爪刨出的每一步,比任何导航都更让她安心。“凛,你说冰棱花真的长在冰缝深处?”她仰头望着陡峭的冰壁,裂缝里渗出的冰水冻成了蓝紫色的晶棱,像大地的血管,“祭祀说它‘生在冰与火的交界处’,可这里只有冰。”
凛忽然停住,豹尾猛地将她扫到身后——冰面发出“咔嚓”声,前方的冰棱突然崩塌,碎冰溅在他银毛上,却被体温瞬间焐化。“跟紧我。”他的声音带着兽类特有的低嚎,转身时,苏冉看见他瞳孔缩成竖线,映着她发间的冰晶,“冰棱花长在冰裂谷底部,那里有地热,雪豹族的老族长曾在裂缝里见过…蓝色的花,花瓣像冰晶碎片。”
下冰缝的过程比想象中惊险。凛用兽骨匕首在冰壁上凿出落脚点,尾巴缠紧她的腰,每落一步都要先用利爪试探冰层厚度。苏冉贴着他温热的豹毛,闻见雪松混着硝烟的气息——那是他昨夜在火塘边烤兽皮时沾的,比任何香水都更让她心安。
“害怕就闭眼。”凛的声音震动胸腔,尾尖在她腰间蹭了蹭,“到了底部我叫你,别摔了我的‘药神’。”这话带着戏谑,却让苏冉想起他在石墙上刻的掌心标记——原来在他心里,她早己成了需要小心护着的存在。
冰裂谷底部的景象让苏冉屏住呼吸。幽蓝的冰壁间,几簇淡蓝色的花从冰缝里钻出来,花瓣半透明,叶脉间流动着银色的光,像冻住的月光。“是冰棱花!”她挣脱凛的尾巴,蹲下身时,指尖刚碰到花瓣,冰层突然发出“咔嚓”声,整个人顺着冰缝滑了下去。
“苏冉!”凛的怒吼混着冰裂声响起。苏冉摔进松软的雪堆里,却发现雪下是温热的泥土——果然有地热。她抬头,看见凛正顺着冰缝往下爬,银发上的冰晶落进眼里,却死死盯着她的位置,利爪在冰壁上划出五道深痕,像在刻下她的名字。
“有没有受伤?”他化回人形,指尖颤抖着捧起她的脸,“冰棱花的茎有倒刺,有没有划破手?”他的掌心带着薄茧,却比冰棱更凉——原来刚才的怒吼,是怕到了极点。苏冉忽然想起现代的消防队员,那时觉得英雄遥远,此刻却觉得,眼前的雪豹族长,才是她独有的、会为她划破冰壁的英雄。
“没伤。”她举起手,指尖捏着朵完整的冰棱花,“你看,花瓣边缘的倒刺是软的,像…像你的尾巴尖。”这话让凛的耳尖猛地红了,别过脸去拨弄冰棱花的茎,却不小心碰到她指尖,像触了电般缩回手:“胡说,我的尾巴尖…才不软。”
可他的尾巴却在身后卷成了个小圈,扫过她手背时,绒毛蹭得她发痒。苏冉笑出声,忽然发现冰棱花的根部缠着层透明的黏液,像层天然的防冻液:“凛,把你的兽皮斗篷给我——冰棱花的根需要保温,用你的体温焐着,带回部落后能种在暖根草旁边。”
凛没说话,首接把身上的斗篷解下,裹住冰棱花的根部,却连带着把苏冉的手也裹了进去。他的体温透过兽皮传来,混着冰棱花的清冽,让她想起现代的热可可——那时觉得甜腻,此刻却觉得,这温度里藏着比糖更浓的东西。
回程的路更难。暴风雪突然降临,冰壁被风吹得发出“嗡嗡”声,像大地在呜咽。凛兽化后驮着苏冉,尾巴紧紧卷住她的腰,在冰面上狂奔——他的银毛被风雪打湿,却用体温为她辟出片温暖的小窝。“抓紧我的毛!”他的声音混着风声,“前面有冰洞,躲进去等风雪停!”
冰洞里飘着淡淡的硫磺味,是地热的气息。苏冉靠着凛的豹身坐下,看见他的银毛上结了层薄冰,却仍用尾巴扫着她的脚尖,像怕她冻着。“凛,你冷吗?”她伸手擦掉他耳尖的冰晶,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以前在现代,我总觉得雪豹是高冷的动物,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他的声音低哑,豹头搁在她膝盖上,像只撒娇的大猫。苏冉忽然想起实验室里的雪豹标本,那时觉得它们遥远而美丽,此刻却觉得,怀里的这头雪豹,比任何标本都更鲜活,更让人心疼。“没想到你会为了朵花,把自己冻成冰雕。”她轻声说,指尖蹭过他额间的银豹纹,“也没想到,雪豹的体温,比暖根草汤还暖。”
凛的喉间滚过一声低笑,尾巴在她腿间绕了两圈:“你比花重要。”他说得首白,却让苏冉的心跳漏了半拍,“在雪豹族,雄性认定了雌性,就会把最珍贵的东西捧给她——以前我觉得是利爪和领地,现在才知道,是…是愿意为她收利爪,学种草药,把掌心的温度分给她。”
这话太首白,让苏冉的脸发烫。她忽然想起石墙上的刻痕,想起他在风蚀谷刻的草叶,想起每次危险时他挡在身前的身影——原来在他笨拙的动作里,早把“认定”二字,刻进了荒原的每粒沙砾里。
暴风雪在黎明前停了。苏冉抱着裹在兽皮里的冰棱花,看见凛蹲在冰洞外,用利爪在雪地上刻下新的标记——这次是只雪豹叼着朵冰棱花,旁边蹲着个捧着草药的小人儿。“等春天来了,冰棱花会化出泉水。”他转身时,银发上的冰晶落进眼里,却笑得像个孩子,“到时候你就能用它熬药,比雪水更清。”
苏冉望着雪地上的刻痕,忽然觉得,这个兽世的雪季,不是寒冷的牢笼,而是座巨大的水晶宫——里面住着头会刻标记的雪豹,种着她亲手带回来的冰棱花,还有那些在风雪里交叠的掌心,比任何珠宝都更珍贵。
“凛,等冰棱花化出泉水…”她忽然凑近他,鼻尖碰到他冰凉的脸颊,“我们在旁边竖块木牌吧,写上‘凛与苏冉的冰泉’——这样以后路过的人就知道,这里的泉水,是雪豹的体温和草药的根一起焐热的。”
凛的瞳孔在晨光下缩成竖线,忽然低头,鼻尖蹭过她的掌心——这次不是轻蹭,而是用温热的唇,轻轻碰了碰她指尖的冰晶。他的尾尖卷住她的手指,在雪地上的新标记旁,轻轻敲了敲——像在给这个约定盖个印章,又像在说,“好,一辈子,连名字都刻进冰里。”
雪粒打在冰壁上,发出细碎的响。苏冉望着怀里的冰棱花,忽然觉得,她在兽世种下的,从来不止是草药——还有颗被雪豹的体温焐热的心,和段刻进冰缝里的、带着草香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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