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第。
自从上次在朝堂上，被赵永宁当众点出他与文德庸的赌注后，潘鸿文便不喜欢在外面聚餐饮酒了。
哪怕后面将地点更换到了醉仙楼，他也没去过几次。都是一下朝，就回到自已的府邸，商议事情，也是将人喊到家中。
虽然没有在酒楼中那般的尽兴，但胜在安全。
刚吃完晚餐，正打算歇息一小会儿再去翻阅公文，但刚坐下没一小会儿，府中的下人便打乱了他的计划。
“老爷，有客来访。”
潘鸿文也并不意外，坐到了尚书这个位置上，尤其还是掌管财政的户部尚书，外面想巴结讨好他的人从府邸门口都能排到外城去。
“何人？官职如何？”潘鸿文满不在乎道，若是五品以下的，随便找个借口打发走就行。
三四品的话，就得看是什么事情了 ，简单的话，都也不是不能帮忙，又麻烦还没多少好处的也得见上一面，先应下来然后拖着就是了。
那下人神情有些紧张，“正一品，李向明右相。”
听到前面的官级，潘鸿文差点跳了起来，正一品比他这个从一品都要高上一头。
不过再听到是李向明这个有名无权的右相时，心里又放松了下来。
“这家伙来我这干嘛？”潘鸿文表情疑惑。
“去见见吧，人家毕竟是个宰相呢。”
潘鸿文摇头，朝着待客厅的方向走去。
……
虽然内心是看不起，但见到李向明时，潘鸿文还是堆满了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李相，您老人家怎么有空到我这来。”潘鸿文热切道：“也不事先打声招呼，我好备好宴席招待您！”
李向明也知道对方这是逢场作戏，但也配合的做稽行礼。
两人客套一番后，也都落座。
潘鸿文也没打算和李向明有太多的交集，于是在坐下后，便开门见山问道：“李相此次前来，是有什么要关照的吗？”
李向明也知潘鸿文是聪明人，故而也没打算和对方弯弯道道的进行试探。
“潘尚书可知最近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河阳省考生罢考事件？”
潘鸿文收敛了笑意，直愣愣的看向了李向明。
他虽不怎么在外面聚会了，但该知道的消息，下面的人也会和他汇报的，他怎会不知道此事。
也是因为如此，在他听到这话从李向明嘴里说出来后，才会将笑意收起。
那改革是林相推动的，也是林相的学生去执行的。李向明这个右相跟自已提这事，是想干嘛？
对视了几名后，潘鸿文轻轻一笑，静观其变道：“怎会不知，不过我相信林相会解决的。”
表明立场吗？李向明摇头轻笑起来。
李向明也没顺着这话说下去，而是突然将话题一转，“潘尚书对林相推行的士绅一体当差纳粮制怎么看？”
潘鸿文眯着眼睛，搞不懂李向明的目的，所以他也并未开口。
见状，李向明又开口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潘尚书是江南籍的官员吧？”
听到这话，潘鸿文眼角猛然睁开。
李向明这话没说完，但他知晓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朝堂之上，并不是仅有林辅臣和太后这两波阵营的。
当然，他们这两波的势力最大，大家都只能在其中一边选边站。
在下面，还有着各种利益集团。
例如他们江南士族集团，还有齐东贵族集团，以及礼部太学那边掌管教育的学阀集团等。
他身为江南籍的官员，又做到了尚书，自然是江南士族集团的领头羊。作为领头羊，自然得保护下面人的利益，否则的话，人家为什么会跟你。
若自已没有下面同样是江南籍的官员的拥护和根基的话，自已这户部尚书迟早坐不稳。
而林辅臣这士绅一体当差纳粮制度，若是在江南省施行，就相当于拿着一把斧头从那些江南士族身上砍出一块肉来。
所以当初，这一政令出现时，他便是第一个反对的。
不过不知怎么的，在林辅臣的操作下，众人稀里糊涂的还是让这一政令颁布了下去。先用河阳省做试点，暂且刀还没砍到他们的身上，他们的反抗也没那么激烈。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潘鸿文也不用尊称了直接问道，语气颇有不善。
李向明看着潘鸿文，闭眼摇头，“朝中大多数官员都不希望看到这法令的实行。”
潘鸿文和林辅臣利益捆绑严重，他当然不可能和对方说自已要扳倒他，若是那样的话，对方定然不可能会和自已站一起，因为林辅臣倒台了，他潘鸿文肯定一并会被清洗。
所以李向明就只能拿士绅一体当差纳粮用作借口，让对方做出让步。
潘鸿文刚要开口，又被李向明打断道：
“吏部的唐侍郎，和兵部的黎侍郎，太仆寺的杨寺卿也一样不想要这法令实行。”
潘鸿文愣住了，李向明举的这三人都是江南士族集团里的二三品官员，都是江南士族集团的主心骨，他们的意见足以代表江南士族集团的倾向了。
“唐侍郎家族是江南的大地主，家族名下土地数万亩，挂靠的也有十几万亩……”
李向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潘鸿文给厉声打断，“好了，你想干嘛？”
李向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明日，蔡元亮要在都察院陈清罪名，我们打算坐实了他的罪名，证实士绅一体当差纳粮制并不适合我们大乾朝……”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潘鸿文打断问道。
“潘尚书也不用做什么，只用明日不出场即可。”
潘鸿文略微心安了些，起码不用当场和林辅臣进行对峙。
“你呢。”潘鸿文突然反问道：“你图什么？”
李向明愣了一下，而后轻笑道：“蔡元亮那布政使的位置。”
“你可是宰相，那布政使就只是个二品官。”
李向明眉毛瞬间上竖，恼怒道：“你见过手中没有半点权力的宰相吗！我宁愿到地方去！也不愿在朝上被那林辅臣给压制了！ ”
见到李向明这样的表现，潘鸿文心中更加放心了。
只是破坏掉那一政令的话，倒也还行。
反正他们这边的江南士族也一直看这士绅一体当差纳粮的制度如鲠在喉。
至于怎么和林辅臣交代？
他潘鸿文，永熙二十一年状元，江南士族集团领袖，户部尚书，朝中一品大官，要给谁交代啊！
政治背刺罢了，都当了那么久的朝官也该习以为常了。林辅臣颁布这政令的时候，不也是在背刺他们吗。
等此事尘埃落地后，不管是他还是林辅臣，都能当做无事发生的继续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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