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辅臣的确被吓到了，而且吓的还不轻。
这次会审的不应该是何恒吗？！
他人去哪了？
还有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林辅臣屏住呼吸，目光朝四周看去，对面的李向明那些官员，看向自已就像是跃跃欲试的饿狼一般。
再看自已这边，就只有三人，孤立无援。
林辅臣的表情僵住，心在此刻已经有些乱了。
突然，一个念头又闪过了林辅臣的脑海中。
潘鸿文！昨日退朝的时候，他还生龙活虎的，怎么今日就突然身体有恙来不了了！
这念头一闪过，便无法遏制的继续蔓延。
林辅臣只觉得此刻头晕目眩，身体恍惚的快要站不住。
他该不会是背叛了自已，转投到了对面了？！
什么时候的事？自已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江南士族竟转头倒向了李向明这家伙。
不过也不是没可能，自从这改革一开始，最大的反对声音便是江南籍的那些官员。只是……应该不会脱离自已的掌控才是啊！
越想，林辅臣只觉得头越来越晕，站都站不稳了。
在踉跄快要出糗时，蔡元亮赶忙上前扶住了他。
“老师，没事吧。”
蔡元亮此刻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刑部尚书郭乐康也一起扶住了林辅臣，紧张的咬着嘴唇问道：“相爷！”
林辅臣强撑的打起了精神，“胡斌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郭乐康年事已高，再有几年就要退任，而胡斌是刑部的侍郎，是属于他这边的人，也是林辅臣培养的他在刑部的接班人。
林辅臣提起，郭乐康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他也说身体不适，不想来。”
林辅臣衣袖下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着，自已在朝中最大的三股力量，江南士族集团背叛了自已，刑部胡斌表明了立场，都察院的何恒不知所踪。
什么时候的事！
林辅臣不可思议的瞥向李向明，只感觉自已被一股无力感所包围，自已到底什么时候被架空的！
他之前便说过，权力是自下而上的，他不是靠着一个宰相的名头，就可以为所欲为。
现在，他的政治基础没了。
他治理了这个国家那么长的时间，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林辅臣强撑着站了起来，这时候谁都能撑不住，唯独他不能撑不住。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林辅臣内心不断的重复着，安慰着自已。
以自已的手段，只要从这都察院出去，哪怕是脱了一层皮，那也可以东山再起！
无非就是重来一遭，多费些时间和精力便是了！
可是……
林辅臣目光望向对面虎视眈眈，垂涎欲滴看着自已的那些官员们。
他们恐怕不会让自已安然无恙的出去。
他们做足了准备，联合了太后，离间了自已这边的势力，把何恒不知道弄到了哪里去，让对自已深恶厌绝的陛下来主持会审。
林辅臣不难猜，他们这是想借这士绅一体当差纳粮制这把火，从自已的学生蔡元亮一路烧到自已的身上。
林辅臣精神还恍惚，前面发生了什么根本就没注意。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蔡元亮就已经跪在了地上。
“蔡元亮，你身为河阳布政使，如今河阳省百姓因你所推行那改革怨声哀悼！在各地都激起了民愤，你该当何罪！”李向明站了出来指着蔡元亮大声呵斥道。
在一边的刑部尚书郭乐康想出言援助，但刚一开口，就被吏部尚书给开口截断。
“郭尚书！蔡元亮在去河阳省做布政使前，曾在你刑部当过侍郎，你出言是要袒护包庇他吗！”
“你这是阿党相为！制百姓于何地，制大乾朝于何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势又大，很快就将郭乐康给压了回去。
跪在中堂的蔡元亮也是被针对的满头大汗，他不敢发言，怕自已的话又让对方抓住了什么把柄。
终于，在一阵口诛笔伐后，进入了正题。
叶代容面色冷峻的站了出来，望向林辅臣。
“此改革之法似乎是左相所制定推行的，若论罪责，那林相恐怕也难逃其咎吧！”
林辅臣凝睛看向叶代容，不过却也什么话都没说得出来。
这种局势下，自已说什么都不会有用的。
“没错！林相难逃其咎！”众人附和道。
“河阳省如今所发生之事，林相要担主要责任！若是不处理好，那天下何人再服朝廷！往后的政令该如何畅通！”
“且不止于此，此前的多次赈灾，从户部拨出的银两都有一部分不知去向，可每次赈灾又都是林相选人去执行落实的。”
李向明他们开始细数起林辅臣的罪孽来。
他们要在这里给林辅臣扣上不能脱下的帽子，然后一举将其踹到不可翻身的地步。
“先皇命你为顾命大臣，而你却把持朝中那么多年，独揽大权，不将陛下放于眼里！单凭此罪，便是死罪！”李向明义正言辞的喊道。
也亏张玉书此刻不在这，不然得把李向明当成知已了。
“此前陛下中毒，在皇宫中遇刺，是不是也是你派人行事！林辅臣，你好大的胆子！”
李向明喊完，一个滑跪，跪到了赵永宁的面前。
随后伸手指向林辅臣，大声喊道：“陛下！这等奸臣，还请罢黜了他，免除他左相官职！”
有李向明的带头，下面的众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陛下！请黜免林辅臣的左相之位！将其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林辅臣心脏扑通扑通猛烈跳动起来，虽早有预料，但等事情发生时，他还是难以控制住内心的情绪。
他知道对方不敢在这杀了自已，但罢黜他的官职，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致命一击了。
如果把政治当做是一个押宝游戏，那么当天平的一端开始向另外一端倾斜时，那些押宝的政客就会不顾一切的将自已所有的筹码给放到那一边去。
自已一旦被罢黜官职，押入大牢，消息一旦传出，原本还投靠自已这边的官员连事实是什么都不会去搞清，就会立马转投到李向明那边。
而自已，也就真的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林辅臣愣愣神，随后目光绝望又平静的看向了案台上的赵永宁。
他并未抱有任何一丝的期望，陛下既然坐到了上面，那便已表明了他的立场。
要和他们一起干掉自已这个“奸臣”！
林辅臣面色平静的看着赵永宁，他的相貌逐渐变得年轻，回到了十二三岁的时候。
陛下……今后的路，就只能你一个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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