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书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到说话的是李乐山时，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随后，便见李乐山走到了人群前，冲着张玉书问道：“不管怎么说，那改革对于科举还是有所影响，若读书人在考取功名后，没有半点特权，生活也没半点变化，那么为何不去走其他的路，例如农耕或者行商？”
“毕竟每年能考上进士的人也就两三百人，那其他读书人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吗？”
李乐山说完，下面那些人跟着举拳抗议了起来。
当然，并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前车之鉴已经有三个了，他们是真的有些怕了张玉书这个喷子了。
听完李乐山的话，张玉书也明白了他的意图，当即回应道：“并非如此，此次改革主要针对地方上的豪绅士族，学子在考取功名后，仍旧能获得应得的劳役豁免，以及土地赋税减免，只是不得再向之前那般，让当地的士绅将土地挂靠在名下，以及减免除却自已家庭以外人的劳役。”
张玉书刚说完，李乐山便一拍手，“哎呀，你早说嘛！我还以为什么特权都没了呢，也不知道谁传的。早知道是这样，我还过来闹什么啊！被人当枪使了啊！”
说罢，李乐山便摇着脑袋，朝着街道外走去。
而其他的学子再愣一下后，也都恍然过来。
“原来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一点特权都没有了呢。”
“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虽然权益少了些，但这改革对朝廷对国家来说，也是大好事一件。”
“也不知谁人那么可恶，这样造谣！”
众人自言自语着，随即也没继续在都察院前抗议，而是三三两两四散而去。
青石巷。
张玉书处理好都察院的事宜后返回，刚走进巷子里，便见到了李乐山正蹲坐在他宅子的门沿上嗑着瓜子。
在见到他时，还冲他挥了挥手，喊他过去。
“李兄！”张玉书赶忙走了过去，拱手行礼，“多亏了有你，不然今日之事不会那么容易解决的。”
李乐山拍了拍边上的青石，示意张玉书坐下。
在张玉书坐下后，他才缓缓道：“害，你能力是强，可以把他们怼的半句话都说不上来，但做事还是要讲究方法的。”
“之前不是说过嘛，这事多半是有人在背后使坏，这些人也大半都是被煽动过来的。只要将那改革的具体明细告知他们，让他们知晓真相，自然就不会继续闹下去。”
“受教了！”张玉书再次拱手。
李乐山将手中的一半瓜子分给了张玉书，而后继续道：“关键还是在你，若不是在先把他们给震慑住了，那将真相说出来，他们恐怕也不会听。”
的确如此，有时候解释真相并不是一件容易干的活。
若让林辅臣他们那边的人去做，恐怕还没开口，就被那些读书人用竹简书卷给砸死了。
就算说出来了，那些读书人也不会信，只当做是他们闹事后，林辅臣这边妥协的结果。然后继续得寸进尺，将改革彻底废掉才肯罢休。
两人就这样在门沿边上嗑着瓜子，安静了片刻后，李乐山再次开口询问：
“明日的公审你要去吗？”
他说的公审便是审理蔡元亮的会审，现在事情闹大后，已经上升到了公审的地步了，时间便定在明天。
到时候预计京城内的大小官员都会到场，这也是双方打擂台的正式擂台，明日便是决出输赢的时刻。
“自然要去。”张玉书毫不犹豫的应道。
“柳祭酒也会到场的。”李乐山提醒道。
那柳祭酒是国子监的最高长官，也是大乾朝中有名的大儒，天下读书人的领袖。
关键是，这位柳祭酒是被李向明拉拢过去的，实力和都察院前的那些乌合之众不一样，若张玉书对上，可不一定能占得便宜。
“不熟。”张玉书不在意道。
“嗯…”李乐山摇晃着身体点点头，其实最好的办法便是置身事外，不过他也知晓自已这位好友的性格，所以也不会去劝。
随后安静了片刻，李乐山突然转头问道：“这瓜子是在哪买的？还蛮不错的。 ”
“东市街转角处， 香韵果脯肆。”
……
次日。
都察院大门外，人群如潮水般汇聚，京城内的大小百姓都凑了过来看热闹。
虽不能进入，但也在外面摆放了不少售卖瓜果点心的售卖摊。
大堂内。
此刻双方的人马已经到场，站在两侧彼此对峙着。
赵永宁坐在公案椅上，身体前倾，伸手顶着案台，托着下巴，打量着下面的两边阵容。
林辅臣这边，户部、刑部、兵部，三部尚书，还有都察院的两个总宪，大理寺的寺卿，大乾朝大半的高官大臣都站在他这边了。
在看向李向明那边，虽然中层官员不少，但有影响力的算起来也就礼部尚书一个，还有国子监祭酒一人。
人数和气势上，就天然弱了林辅臣那边一头，赵永宁甚至还观察到了有不少中层官员眼中都开始有了动摇。
赵永宁满意点头，若叶代容听从自已的安排，不带人给李向明站台的话，那李向明这边的确没有多少的胜算。
不过赵永宁正想着时，一道通报声便从大堂外传来。
“太后驾到！”
林辅臣这边的官员神情一愣，显然是没预料到这点，纷纷转头朝着大堂外看去。
只见叶雁芙身着一袭庄重华贵的宫装，头戴凤冠，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款步而来。
在她身后，幽兰郡主叶代容乖巧的跟随着，而身侧，同样有吏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亦步亦趋。
随着他们踏入都察院大堂，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
“见过太后！”李向明率先带着人上前行礼。
林辅臣愣了一下后，也率着身旁的人拱手行礼，“见过太后。”
赵永宁倒是没什么动作，继续托着下巴犹如看戏般看着。
怎么？看我不爽？上来砍死我啊！
不过叶雁芙并不在意赵永宁的无礼，无视了林辅臣的动作，冲着李向明点了点头后，便带着人站到了他那边。
在太后出现后，林辅臣这边原本还有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甚至气势还被叶雁芙的出场，给压下去不少。
作为皇家国戚，太后还是有些其他人没有的权力的，在她选好了站位后，便有人给她搬来了一把太师椅，供其坐下休息，而叶代容则乖巧的站在她的身后。
赵永宁朝着她身后的叶代容投去了目光，正巧，叶代容也朝着他这边看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叶代容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下鼻子，随后移开了视线。
她是答应了赵永宁不要插手，但自已姨母选择了支持这李向明，她只是个权力代理人，自然只能乖巧听从。
移开了数秒后，叶代容又悄悄的将视线挪回了赵永宁的身上。
却见对方还在盯着自已，随后嘴巴微张，虽未听到声音，但也能从口型猜测出他要说的话：小废物。
叶代容咻的一下脸蛋羞怒发红，真的很想给坐在案座上的赵永宁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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