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价格，我假装咳嗽了一下，而刘建宏的手都开始打哆嗦，当即想进去把衣服换下来。
我连忙拉住他，然后对营业员说：“没有折扣啥的吗？”
营业员说：“以我的权限最多给您打九折，一千一百七。同时还能再送您条领带。”
“我不要领带，能不能再便宜点儿。”
营业员愣了一下，估计没见过像我这样讲价的人。
她说：“先生，这领带是赠品，不值钱，放到市场上最多也就二十块，您不要也行，我个人掏腰包再给您便宜七十，一千一，行吗？”
其实一千一的价格，已经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内，只是内心还有点不甘，想着能不能再砍点儿，于是脱口而出“一千”。
我看到营业员咽了口口水，然后小心翼翼地说：“哥，您..您都开玛莎拉蒂了，还跟我这么讲价呢？”
我哑口无言，还在疑惑她是怎么知道的，于是用手去摸口袋里的车钥匙，结果发现车钥匙和手机被我一直抓在手里，一眼就能看到。
我赶紧把钥匙放进兜里，生怕她怀疑我是故意漏出来装杯的。
只是这个动作有些掩耳盗铃了。
“那行，一千一就一千一吧，那你领带得送我。”
我看得出来营业员已经彻底无语了，如果不是碍于工作，可能早就得骂我是装货。
所以我赶紧拉着刘建宏要去付款，他怀里抱着自已的旧衣服，还死命跟我对抗。
我用力扯他一把，瞪着他轻声说：“我价都已经讲完了，你现在跟我说不要，咱俩今天脸都得丢尽。”
我说完之后，他这才不情愿地跟上我。
在付钱的时候，刘建宏假装客气地跟我抢着付，这货出门根本就没带钱，手机上也扫不出一千一百块钱来。
而这副中国传统的假客气模样，被他演绎得活灵活现，反正营业员估计是看不出来。
我有心逗他一下，把位置一让，比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那你来吧。”
刘建宏一愣，显然没想到我真让他付，他急得面红耳赤，在旧衣服兜里摸来摸去，半天摸不出一个子儿。
“你钱包落车上了吧，下车的时候忘记提醒你了。”
刘建宏很会来事儿，说道：“对对对，我就说我钱包怎么不见了，那你先帮我付了，等下回去我还你。”
买完西装之后，我又带着他去买了一双皮鞋，这回他非要自已出钱，因为这双皮鞋才几十块钱，在他承受范围之内。
回程的车上，我俩都默契地没提起这茬儿，而刘建宏好奇地问我要带他去哪儿。
我说保密。
十多分钟后，我将车停到胖子公司的停车场里，进门的时候被门卫拦住了。
我跟他说是来找你们公司的销售总监谈业务的，他又问我销售总监的名字，我说叫赵威，他才放行。
胖子的公司我跟他来过几次，门路摸得很清楚，这次为了带刘建宏见世面，所以又给自已安了个身份。
刚好江凡的车能让这个身份装得更像。
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看到里面那些真正为了工作而穿西装的人时，我感觉一颗子弹朝我脑门儿上飞过来，而开枪的这个人，就是伪装前的我自已。
上一次卖包伪装用保时捷，这一次带刘建宏见世面伪装，用西装和玛莎拉蒂。
我用自已的枪，一颗子弹一颗子弹地崩着自已。
但是刘建宏是被迫伪装，其实从根本上来看，我和他没什么区别。
在此刻西装装裱的华丽外表下，都有一颗怯懦的心。
我侧头看了刘建宏一眼，他的四肢有些微微发抖，耳朵因为紧张变得通红。
我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他看了我一眼，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傻笑，却也掩盖不住内心的局促，不知道这份局促，有没有被后面那些精英人士看到。
电梯上了21楼，我带着刘建宏径直走向胖子的办公室，办公室门的铭牌上，写着销售总监：赵威。
我推开门进去，胖子正在打电话，他冲我扬手，然后指了指沙发。
我大刀金马地靠着靠垫，而刘建宏非常局促，他紧合着腿，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这正襟危坐的样子，反而比电梯上还要紧张。
胖子打完电话后，给我和刘建宏一人倒了一杯水，然后从头到尾打量着我。
“这西装不错啊，穿成这样是给我介绍生意来的。”他看了刘建宏一眼。“这位是?”
我当即给胖子介绍起了刘建宏。
“这是我一个同事，带他来你公司见见世面，晚上顺便再宰你一顿酒喝。”
我把语气尽量用得轻松惬意，好让刘建宏真正放松下来。
胖子的理解能力相当不错，我一说带同事来见世面他就懂了。
“顾南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他拉着刘建宏的手臂，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来，你坐这个位置感受一下。”
刘建宏慌张地说：“额..哥..赵总，这是你的位置我怎么能坐。”
胖子一把将刘建宏摁到座椅上，“对这公司里的人来说我是赵总，对生活里的朋友来说，大家都是兄弟，你甚至都可以跟顾南一样叫我胖子都行。但是当着我的员工可别这么叫啊。”
刘建宏在椅子上坐立难安，一分钟都不想多坐。
胖子接着说：“正好等下我们要接待两个客户，你们就跟着我到会议室听听，什么都不用管，坐着就行。”
我说：“你赶紧忙完，我们待会儿一起出去吃个饭，然后带刘建宏去酒吧耍耍。”
胖子比了个OK的手势，径直出了自已办公室。
刘建宏赶紧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走到我旁边坐下。
“感觉怎么样。”我说。
“椅子挺软和的，就是坐着不得劲，感觉心怦怦跳，不如我在工地上自在，在工地上，心情好了还能吼两嗓子，在这儿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刘建宏侧过身来面对着我，接着说：“南哥，你说他们那些人在办公室里坐一天不难受吗，我刚刚进来的时候，那么大一个办公室，静悄悄的，都没人说话，是我的话，肯定得憋死。”
我说：“所以你之前说羡慕在办公楼里工作的人，觉得他们天天穿西装打领带很酷，今天你西装也穿了，办公室也逛了，然后呢，还羡慕他们不。”
刘建宏摇头，同时松了松领带。“不羡慕了，而且这西装穿着太勒得慌了，一点儿也不舒服，还有皮鞋....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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