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扛着这捆纸盒，跟江凡一起回到我租住的小区，巧合的是，在单元楼的电梯口，我又碰到昨天晚上那位母亲，她手里还是提着一口袋蔬菜。
这样的巧合让我和她都相视一笑，并且彼此打了声招呼。
江凡好奇地看着我们，“你们认识？”
我解释道：“昨天晚上见过，也是她告诉我16楼有个独居大妈。”
我将纸盒靠在墙上，又对这位母亲说：“昨天看到她在捡垃圾，家里刚好有不要的纸盒子，就想着送给她卖钱。”
我的这番话让这位母亲欲言又止，她用手掂了掂这款纸盒的重量，说：“还挺重，但是我觉得你可能多此一举了。”
我疑惑地看着她，“怎么说？”
她则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突然又想起了江凡昨天跟我说的话，心里不免泛起嘀咕，难道真被她说中了，这位大妈是个有收集癖的人？
我反复在安慰自已，一定是有别的什么特殊情况，这位大妈的生活一定有困难，我提供的这些纸盒子，一定能对她有帮助。
我像排比句一样排比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而江凡，则笑眯眯打量着我。
我被她看得有点发虚，忍不住给她翻了个白眼儿。
电梯门开后，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这捆比我还高的纸盒放进电梯，并且按了个16的楼层。
在电梯运行过程中，我和这位母亲简单聊了几句，得知她姓张，在小区不远处的一家理疗店里当技师，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
而孩子的父亲，因为酗酒伤人，被判了八年。
江凡是个感性的人，对这位母亲的遭遇表示同情，她义愤填膺地说：“张姐，这种烂酒的男人不要也罢，不用为他劳命伤神。”
说完这句话后，还满脸嫌弃地瞥了我一眼。
我知道她这句话意有所指，而我有时候确实就是那个烂酒的人，只是酒精赋予我的意义，是江凡这种不喝酒的人理解不到的。
张姐尴尬地笑了笑，没再多言。
当电梯到达16楼后，张姐和江凡率先走出电梯，并且帮助我将纸盒从里面拽出来。
尽管她们可能都觉得我这么做是多此一举，也依旧帮助我完成我此刻想做的事情。
出电梯后，我扛着纸盒，跟着张姐走到一户人家门口，张姐敲响了这锈迹斑斑的防盗门。
半晌后，门被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们。
她散乱的头发耷拉在两边，眼神警惕，经过我一再辨认后，确定她就是我昨天在垃圾桶旁边看到的大妈。
张姐说，“住我们楼下的小伙子，家里有些不要的纸盒子，想送给你卖钱。”
大妈从房间里出来，并且虚掩上门，从我的角度，看不到房间里面的情况。
她打量了我和江凡几眼，又把视线投向我靠在墙上那捆纸盒上，然后摇了摇头，嫌弃地说：“我不需要。”
大妈的面相看起来是个善良的人，可说出来的话却如此冰冷又决绝。
我劝说道：“大妈，这些纸壳子可以拿去卖钱的。”
我试图说服她收下我的善意，所以让自已的语气尽量变得温和。
可是大妈根本不懂得变通，也从始至终没给过我们好脸色，“我说了不需要。”
我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江凡阻止了我，然后气冲冲地对大妈说：“他特意从很远的地方搬过来送你，你不要就算了，连个客气话都不会说，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江凡的话说得很重，我也知道她是在帮我鸣不平，所以并没有阻止她，因为我也想看看这位大妈，在听完江凡的数落后会有什么反应。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她只是轻微瞥了江凡一眼，便没了下文，然后独自转身回家关上门。
动作一气呵成，将我和江凡以及张姐关在门外。
江凡还没气过，想上前敲她的门，只是被张姐阻止了，她说：“不用敲了，没用的。”
江凡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虽然我猜到她可能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但是这么没礼貌真的让人很生气。”
张姐指着隔了一个房门的一户说道：“我家就住她隔壁，所以她什么脾性我太了解了，你们到我家坐坐喝点水，我慢慢跟你们说。”
张姐说完之后，江凡看了我一眼，询问我的意见，我则对她点了点头。
我将这捆别人不要的纸壳子又放回电梯口，然后跟着江凡一起进了张姐的家。
在这个还不到70平方的家里，我没有见到有一丝男人生活过的痕迹。
房间收拾得很干净，而在客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婴儿车，里面躺着一个熟睡着的孩子。
其实孩子已经过了睡婴儿车的年纪，因为他此时蜷缩在车里，脚底板已经触碰到婴儿车的护栏。
江凡换上张姐给她拿的拖鞋后，第一时间走到婴儿车旁边，嘴里发出惊奇地声音，“他好可爱啊，安静得像天使一样。”
张姐笑着说：“也就是睡着的时候像天使，醒着的时候就像恶魔。”
她说完这话，又对我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家里就只有两双拖鞋，你就穿着鞋进吧，没关系的。”
“不用。”我边说边脱掉自已的鞋子，然后穿着袜子就踏进了张姐家一尘不染的地板，“小朋友喜欢在地上爬，我不忍心把这么干净的地板踩脏。”
张姐是个很好客的女人，她从冰箱里拿出来一大盘水果，又用一次性水杯倒了两杯开水给我和江凡，并且招呼我们往沙发上坐。
而我和江凡，明显对她的儿子更感兴趣，所以一直围在婴儿床旁边。
张姐凑到我和江凡身旁，将小小的被子掖了掖，然后满脸慈爱地说：“我有时候出门不方便带着他，就把他放这小车里睡觉，说来也怪，他只要一沾这个床就不哭不闹，几分钟就睡着了，所以这床也一直没舍得扔。”
“那您工作的时候，孩子怎么办呢。”
“我一般都上晚班，我妈下午下工后就来接替我。”
我点点头没再多言，因为接触的人越多，越能体会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句话的真谛。
江凡也挺有感触，她安慰着张姐，“都会过去的。”
张姐点了点头。
片刻后，我们结束和张姐的交谈，她去厨房收拾刚买来的菜。
而我和江凡，则依旧将注意力投向了熟睡中的孩子。
江凡笑嘻嘻地说：“你看他睫毛多长，看起来眼睛也挺大的。”
我反驳道：“他都没有睁开眼睛，你怎么知道他眼睛大的。”
江凡愣了半晌，“你闭着眼睛的时候，状态跟他不一样，一对比起来我就知道，他眼睛肯定比你大。”
我知道这是她瞎编的，小孩子面孔怎么可能跟成年人相比，但是我却从张姐家墙壁上的照片看到，她儿子的眼睛确实挺大，至少比我小时候大多了。
片刻后，我没有再跟小朋友比眼睛大的心思，反而觉得江凡现在的状态很有趣，于是说道：“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她疑惑地看我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我说：“像想偷孩子的狼外婆。”
她冷笑一声，“呵，你也想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她说完后上下打量我一眼接着说：“那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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