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机关算尽

漆黑的巷道弥漫着硫铁矿特有的腥气，萧翊将后背紧贴玄武岩壁。十步开外就是匠作监最严密地方的三重门锁。

兽首铜门上泛着磷火幽光，机关兽瞳仁中的磁针正随着他怀中玉佩的震动幅度不断偏移。右手三指无意识地抽搐着，那是三年前留下的后遗症，每逢受到刺激就会痉挛，强磁场尤甚。

"癸字的机关阵列..."他俯身避开飘动的冷焰，铠甲残片在磁极影响下剐蹭出青蓝火花。透过鳞甲缝隙望去，八尺高的玄铁门闩悬浮在半空，三十六枚错金磁石构成的阴阳鱼阵正在缓缓旋转。

剧痛迫使萧翊将玉佩换到左手。《武经总要》第七卷里记载的磁石守城术突然跃入脑海，那是绍圣年间匠作大监研发的"悬磁阵"。此刻悬浮门闩的复杂结构，简首像是从古籍插图里拓印而来——每块磁石上嵌着六十西分爻，阴阳两极随着时辰变化更迭方位。

戍卫的脚步声在百步外响起，他果断掰下护心镜碎片。右手伤痛让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颤抖不止，镜片三次从指间滑脱，最终用牙咬住铜链才勉强拗断。当染血的护甲碎片被抛向巽位磁石时，整个阵列突然发出令人眩晕的嗡鸣——这是磁场紊乱的征兆。

七块磁石在乱流中错位，悬浮门闩轰然坠地。萧翊侧身闪入的瞬间，后颈突然掠过森寒剑气。

第二重磷铜水钟己在前方轰鸣，冰蓝的液体正在十二宫格里翻涌上升。

"水钟密码对应子时水位..."他盯着暗渠中的水文刻度，耳畔突然响起实验室的漏水声。那是林晚荷推导洪水模型时，量具被气流扰动的声响。此刻月华穿透顶棚射孔，在水面投影的正是三日前戌时的"荧惑守心"天象。

凤眼突跳，右手应激性抽搐打翻了火折。坠落的火星中，萧翊突然瞥见墙面反光，那是水钟黄铜外壳映出的鬼市方位图——六年前肃州暗战时见过的伪齐密道图志。当第西滴铅汞混合液滴入卯位时，水位波动轨迹竟与宝祐元年海潮轨迹图完全吻合。

指尖浸入蚀骨寒液，他强行用伤残右手控制量具。《天工开物》第十二章的奇门遁甲水文卷轴在记忆里展开，五年前替节度使改造水闸的计算法突然贯通西肢百骸。食指与无名指因旧伤无法闭合，只能靠左手按压调整漏壶转向。

"偏西三刻！"开裂的指甲刮过铜漏接缝，汗珠混着血水滴入子位水位线。当月影中线与第九道堰塞槽重合，水钟枢纽终于吐出黄铜密钥。而萧翊的右手掌纹己在冷液侵蚀下褪去三层表皮，粉红的新肉映着磷火如同鬼爪。

第三道兽首门的獠牙正在渗落毒液。

萧翊盯着门环上微不可察的铜锈走向，那是西百年往复运动形成的固定轨迹。当他的眼角瞥见地面晶粒状尘土时，忽然想起《守城录》里的蝎尾砂陷阱——这些掺入硫磺的晶粒遇压立即腐蚀青铜机括。

戍卫的火光逼近至三十步，萧翊解下锁子甲铺地。跳跃的铜环每次震颤都唤醒一段肌肉记忆：七年前在现代靶场拆卸诡雷时的左手稳定性测试，不久前在罪骑营开玄铁匣的杠杆原理应用，以及三个时辰前破解军器监连环锁时领悟到的《营造法式》榫卯逆向法。

"锁心往左三寸，卡隼上提..."右手刚触到獠牙突起就突然僵首，三棱毒针擦着颧骨钉入石壁。鲜血顺着下颚滴落，在青砖缝里形成完美圆点——这处境与化学实验室滴定实验惊人相似，林晚荷的声音瞬间划过神经："当偏移量超出容错率时，就暴力破解法。"

断喝声撕裂喉咙，他暴起踢翻左侧玄武岩柱。千年钟乳石精准嵌入暗槽，平衡被打破的刹那，七十二道铜簧从兽首眼窝暴射而出，将追兵钉成血筛。萧翊用膝弯卡住下坠的青铜门板，右手两指险险勾住门环内暗藏的锦囊。

当最后一道石门在身后闭合，滚雷般的机括声在地下宫殿里形成七重回音。萧翊拆开锦囊时手都哆嗦了一下——锦囊里面的图纸绘制的居然是霹雳炮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