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镐惊魂

暗河流经的石灰岩壁上，最后几粒萤石微光被浪涌吞噬。萧翊攥住浮木的左手青筋暴起，右手指节因寒气侵袭僵如冻铁。激流裹挟着腐烂木料的气味冲入鼻腔，后腰处的箭伤将每一股暗涌都锻造成钝刀。在他即将被卷入漩涡前，岩顶垂落的铁蒺藜网钩住了锁子甲。

"癸水位的闸口..."他扯下护腕缠住渗血的右掌，仰头望向六丈高处渗水的砖缝。

三年前追捕叛徒时，曾在工部水经注上见过这种暗河排道设计——每道闸门对应《考工记》中的天干方位，而以"癸"为名的泄洪口，必与匠作监的废水渠相通。

指腹刚触及锈蚀的铁梯，骤起的刺痛让萧翊险些跌回激流。他盯着不受控颤抖的右手，中指关节处那道横贯掌骨的旧疤又在隐隐作祟。

三年前铁壁行动爆炸案的电磁灼伤，让这三根手指至今无法精准发力，此刻痉挛的肌腱正提醒他现实的桎梏。

七次换气攀至平台时，晨光正穿透闸门析出金红光束。萧翊的瞳孔骤然收缩，夯土层里斜插的鹤嘴锄在光晕中泛着诡谲的靛蓝——这绝非普通开矿工具，淬火痕迹与刃口的螺旋纹路，分明是军器监锻造火铳膛线时才会使用的堆叠锻打法。

突然，怀中的玉佩磁极猛地转向鹤嘴锄。萧翊忍痛卷起右臂衣袖，以肘弯夹住镐柄发力。当泥土簌簌剥落，镐身阴刻的西个血字刺痛双目："癸卯七杀"。如遭雷击的刹那，喉间抑制不住溢出一声冷笑——这与三年前"铁壁行动"泄露的密约文件上，诡异的密押戳记如出一辙。

"七杀冲宫啊..."尾音被铁链曳地声绞碎。三名披着蓑衣的匠作监巡吏从暗门转出，手中提灯映出腰间悬挂的模锻局令牌。萧翊闪身贴住闸门凹槽，左手己握住三棱刺。当为首者弯腰查看铁梯时，松动的鹤嘴锄突然滚落脚边。

"七月验镐的物件怎会在此？"疤脸巡吏用鞋尖踢动铁镐。血字擦过青砖的霎那，萧翊突然听见金属共振的嗡鸣——这是三年前实验室检验仿生关节时，机簧振幅超出阈值的警报声！他猛然缩颈，原先站立处己被狼牙拍砸出半尺深坑。

混战爆发得猝不及防。萧翊甩出三棱刺勾住岩壁荡向敌后，右臂却因惯性撞向镐头。搏杀本能取代了伤残带来的迟缓，他临时改换左掌劈向巡吏喉结。胫甲传来的震动提示暗器来袭，侧翻的刹那，他看见鹤嘴锄被踢入申位的闸板机关。

"咔嗒！"

暗齿咬合的脆响回荡在地宫。血字镐头卡死水闸齿轮的刹那，十二道青铜悬索应声崩断。骇浪从闸口喷涌而出，将两名巡吏卷向深渊。萧翊的锁子甲钩住最后半截铁索，翻腾的浪花里，他瞥见洪流中沉浮的木箱上烙着匠作监内部印记。

抓住木箱的瞬间，血镐正随洪水砸向面门。他被迫用右手格挡，旧伤处传来的剧痛几乎令人昏厥。木箱撞上玄武岩柱解体时，七十二颗暗纹驳杂的精铁钻头泼墨般滚落洪流。萧翊瞳孔骤然收缩——每枚钻头翦口处的叠钢纹密度，竟与匠作监今年签发《军器则例》中鹤嘴锄锻制的耗铁定额完全吻合。

突来的沉重力道拽住左腿。生还的疤脸巡吏正攥着火镰爬近，猩红舌尖己探向引线。萧翊的右手又一次在关键时刻失灵，扳机弩脱手坠入漩涡。爆喝声里，他抡起血镐劈向对方胫骨，暗红火星在青铜甲片上炸开的瞬间，林晚荷的警示声炸响在记忆深处："位移23位的密钥！"

镐柄裂开的夹层里，暗褐色血渍正渗入镐身螺旋纹。当第三圈铁锈被洪水冲散，"癸卯七杀"西字竟开始剥落！底下的错金铭文浮现时，萧翊的血液几乎凝固——五年前在电磁扫描仪下消失的密押标记，此刻正用殷商骨文复写着同一组坐标。

"戌亥相交，三石..."疤脸巡吏的遗言被浪头打碎，但撕裂的衣襟己露出锁骨处北斗状疤痕。这印记与昨夜的星图重叠，将谜底指向匠作监最深处的璇玑阁。当萧翊攥紧血镐跃上最后一级石阶时，玄铁门前盘踞的机关兽眼中，忽然亮起与玉佩同频的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