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泥泞的官道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
人尸,马尸。
断肢残躯,浸泡在染红的泥浆里。
二十几辆运送粮草的大车上冒着滚滚黑烟。
有几个还剩一口气的兵士,浑身血污,躺在泥地里发出微弱的呻吟。
这场战斗没有任何悬念。
除了一开始,运粮队伍凭借步军阵列给骑军先锋造成了一些伤亡和迟滞,后面源源冲锋而来的骑军大部,像一道洪流,很快就冲垮了长枪整列。
没有了长枪整列的掩护,后面的弩手和刀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高速冲锋的战马上,骑士抡起铁骨朵、狼牙棒,只一击,就能把步军兵士打的颅脑开裂,倒飞出去。
而步军兵士往往需要付出两三人的代价,才能把一个骑军拉下马来杀死。
压倒性的优势,血腥的杀戮,击溃了某个步军兵士的神经,他嚎叫一声,扔下兵器,不管不顾地逃向山林中。
这一跑,就像瘟疫一样,在混战的步军当中蔓延开来。
很多人开始逃跑,军心溃散,原本劣势的战斗,演变成一面倒的屠杀。
运粮队伍的步军校尉,举着刀口卷刃的长刀,吼道:“不准跑!”
然而他的声音,在满是人马哀鸣,喊杀震天的战场上,却没几个人能听到。
逃跑的兵士被骑军追上杀死,极少数跑得快的,跑进山林深处,骑军放弃追杀,逃得性命。
反倒是民夫们,眼看逃跑无望,纷纷跪在地上求饶,没有招致骑军的屠刀。
此刻,步军校尉正被两个骑士押到骑军领军偏将面前,跪在地上。
这校尉满脸是血,一条胳膊耷拉着晃来晃去,这时混战的时候,被一个骑军一铁骨朵砸断了手臂。
“荥州派出的运粮队伍还有多少?”
“走的哪条路线?”
偏将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马前的步军校尉,冷漠的问道。
步军校尉头上的血流到眼睛里,涩得他不停眨眼,看不清这偏将的样子。
他咬牙骂道:“狗贼!来叫声爷爷,爷爷就告诉你!”
偏将微微皱眉。
旁边押着的骑士“噌”的一声,抽出腰刀,一刀斩下校尉的另一只胳膊。
“啊!”
步军校尉惨叫一声,血从断口处喷溅出来,他身子剧烈抽搐起来。
“运粮队有多少?走的什么路线!”
偏将语气变冷。
片刻后,步军校尉颤抖着,面色苍白,努力抬起头,看着马上的偏将,怪笑一声,“呸!”
一口血沫吐向偏将。
可惜他己经没有多少力气,血沫吐在了战马的脸上,马头扬起,打了个响鼻。
“嗬嗬嗬嗬……”
他哆嗦着,死死盯着马上的偏将,冷笑,“多少运粮队伍……很多,非常多!……”
“路线么,你求我啊……求我,爷爷就告诉你……”
偏将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一拉缰绳,调转马头走开。
押着他的两个骑士,其中一个走到校尉身后,平举腰刀,对准他的后心。
“噗嗤!”
校尉瞬间瞪大眼睛,身子僵住。
骑士抽回腰刀。
校尉两眼无神,身子晃了晃,前倒在泥浆里。
~~
洛阳城外,二十里,杏花坡。
靖军,南路军大营。
绵延数里的营寨,几乎覆盖了整个杏花坡,一个个营帐星罗棋布,往来兵士不停巡逻。
一座巨大的军帐居于中间,大帐前方的空地上,竖着一杆血红色的大旗,上面一个黑色的“夔”字,迎风猎猎招展。
“报!”
“末将李虎,求见将军!”
两个时辰前率领骑军截杀了那队运粮队伍的偏将,此刻正站在大帐门口。
“进来!”
大帐里传出一个雄厚的声音。
偏将掀开布帘进去,只见大帐内正中间一个桌案,一张军榻,一幅巨大的舆图悬空垂挂着。
一个身穿轻甲,虎背熊腰的将军正背着手,站在挂起来的舆图前面,认真看着。
“将军!”
偏将抱拳行礼。
舆图前的将军闻言,转过身来,眼如铜铃,红脸阔鼻,一圈浓密的络腮胡挂在颌下,正是靖军南路军统帅,大将夔狮。
“今日斩获如何?”夔狮淡淡问道。
偏将上前一步,“今日末将率骁骑营一队人马,在通芦岭附近的官道上截住一伙儿从荥州来的运粮队伍,有粮草二十八车,荥州卫护军两百余人,民夫无算。”
夔狮轻轻点头。
“护军被我击溃,剿灭一百余,其余逃窜,粮草不便运回,己经就地焚毁。”
偏将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们折损了三十八骑。”
夔狮听完,没说什么,走到桌案前,坐下,闭上眼睛。
等了片刻,也没见夔狮有任何动作,偏将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道:“将军,我们赤狮军的骑军本来就不多,自从上次大帅下令,让赤狮军的骑军也配合北路军截断洛阳的各个粮道,短短一个月,我们的骑军己经折损快三百骑了!”
夔狮闭着眼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案。
“洛阳城近在咫尺,我们己经围困了一个多月了,城内三十万人,人吃马嚼的,我不相信城里面,还能剩下多少余粮!”
“任凭他城高墙固,就没有咱们赤狮军啃不下的骨头!北路军无能,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阻挡咱们的好事!”
夔狮叩着桌案,好像睡着了一样。
偏将抱怨道:“什么狗屁困城弱军之计,拿不下洛阳,说的再好听有什么用?”
“白白让咱们儿郎的性命,去给北路军做嫁衣!”
“不知道大帅怎么想的,如此苛责咱们南路军……”
夔狮霍然睁开眼睛,看着偏将,寒意凛然。
那偏将悚然一惊,低头急忙道:“末将失言……”
“营中妄议主帅,依军法,可处死!”夔狮森然道。
偏将瞬间后背冷汗湿透,惶恐道:“将军恕罪,末将失言!末将失言!”
夔狮盯着偏将看了许久,眼中寒意不减。
“大帅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岂是你一个小小偏将可以说三道西的?”
“管好自己的那张臭嘴!”
夔狮眼中寒意稍敛,冷声道:“今日本将就当没听过这句话。”
“滚吧!”
偏将如蒙大赦,连忙躬身抱歉行礼,“多谢将军,末将告退!”
等偏将走后,夔狮又闭上眼睛,手指一下一下得叩着桌面,跟刚才一样。
片刻后,手指突然一停,缓缓睁开眼睛,冷意荡漾。
“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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