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鹤是客栈的房间中醒来的，此时已是后半夜，夜市已结束，而早市还未开始。
空旷的街道上只有匆匆走过的零散的行人，烟花会早已结束，凌城的夜空迎来了难得的寂静。
这家客栈环境都算得上是上乘的，干净清爽的房间内有若有若无的檀香，推开窗户便能看到凌城的夜景。
此时房间内空无一人，白鹤赤着脚下了床，冰凉的实木地板让她打了个激灵。
“吱呀——”
推开窗户，迎着晚风，最初的惶恐已经退去，她也冷静下来，首先秦无渊不可能知道自己在凌城，而且她可不可能会遇到他，这只不过是一场巧合罢了。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再在凌城逗留比较好，天下那么大，也没必要痴迷于这一处。
她漫不经心地想着，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小贩出摊为早市做准备了，这座城市将迎来它的新的早晨。
一个卖豆浆的夫妻推出小车，旁边站着睡眼惺忪的小男孩，男孩不满地嘟囔着，他的视线与楼上的秋白鹤相对视。、
小男孩朝她绽放了一个笑容，秋白鹤则嫣然一笑，挥手回应。
一切都会过去的，她所需要的只是静静地等待天明。
“咚咚——”
“嗯？”白鹤转身，慌忙套上外衣，“谁？”
“小白鹤，老朽是也。”
秋白鹤松了一口气，她跳下窗台，疾步走向大门。
“先生请进。”
白老汉还穿着白日里的衣服，进门后拉出椅子，往上一坐，长舒一口气。
“妮子你比老朽想象中状态要好些。”
白鹤为白老汉倒上茶杯，但是老者摆手拒绝了，“老先生怎么来了？”
实际上，白老汉有些担心白鹤的状态，一直站在门口等着。
他毫不在意地挠挠头，咧嘴一笑：“老朽晚上有些事刚结束，路过门口听到有动静，就想问问你是不是醒了。”
“让老先生费心了。”白鹤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发生了什么事，能跟老老朽讲讲吗？白老汉撑着脑袋，眼神温和地看着白鹤。
“这……”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本能地抗拒回忆过去，“是这样的……”
“老先生不知是否听过湛王秦无渊这人……”
白鹤尽力将自己从这个故事中剔除，可是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内心的胆怯。
或许是老者充满着鼓励的注视，她莫名地生起勇气，将自己试婚，出逃，奶娘之死，被填房以及过来的出逃都告诉了老者。
“……我便是这么离开了京城。”嗓子又干又疼，房间死寂得落针可闻，只有自己心脏狂跳地扑通声。
明明已经告诫自己不要再难过了，可是讲完后，秋白鹤发现自己依旧泪流满面。
她低着头不敢看老者的眼神，自己话太多了吧，会被嫌弃的，一个脏了身子，私自出逃的女子，会被看不起的吧，又或者他会不会将自己送回去……
人在无助的时候便会胡思乱想，她低着头，看着颤抖的双手，以及渐渐模糊的视野。
老先生会怎么看待自己呢，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很慢，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一盏酒碟伸到自己面前。
秋白鹤从未如此近距离地靠近酒，冲人的酒气熏得她眯起眼睛。
“喝点，妮子。”老者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秋白鹤听话地接过碟子，将其中的酒一饮而尽。
“咳咳咳！”
好生辛辣，一点都不好喝，烧得嗓子心肺都还难受，一定是酒太辣了，才辣得眼泪完全停不下来。
一双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白鹤不敢置信地抬头，老者正悲悯地看着自己。
“听说那破劳子王爷要来凌城了，老朽带你去揍他一顿怎么样？揍完就跑，他追不上！”
他笨拙地开着玩笑，白鹤闻言破涕而笑，她笑着握住老者的手，是啊，现在自己也不是孤身一人了，也有了做出选择的权利。
白老汉看到秋白鹤笑了，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嘿嘿，咱没开玩笑，你别不当真嘛。”
“老先生，感谢您。”
“老朽真没开玩笑！”
“我也是真的感谢您！”
气氛一旦活跃起来，两人也都了无困意，便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焚珏那小子给你的匕首收好没？”
“当然，我一般都贴身带着，绝对不会丢的！”
“那好，但是妮子你要是遇到坏人了还是别莽撞，现在的你亮出匕首多半威慑不了对方，还很有可能直接激怒敌人。”
“嗯嗯，白鹤知道。”秋白鹤端详着手中的匕首，深色的剑身泛着幽蓝的光，剑刃如镜，映射着自己的脸庞。
“有空教你几招，可惜了这柄神兵……”
“真的吗！”秋白鹤激动地坐了起来，猛地发现白老汉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果然之前一直都没睡吧。
她低垂眼帘，低垂的月光在她脸上投出了大块的阴影。
如果有机会——明日白天就问问，哪怕腆着脸，请教老先生能不能教自己两招。
不过现在，先休息吧。
“晚安，老先生。”她压低声音，蹑手蹑脚地给老者盖上被子。
秋白鹤躺回床上，很快也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月明星稀，一只乌鸦落到了大开的窗台上，白老汉原本紧闭的双眼悄然睁开。
阴影掩盖了他的表情，他悄无声息地起身，沉默地凝视了片刻酣然沉睡的秋白鹤。
随后他一招手，乌鸦扑闪翅膀，蹦到他的手臂上，白老汉取下绑在乌鸦腿上的信件。
“去吧。”将其送出窗外，目视他消失在夜色中，白老汉将视线转移到书信上。
“展信佳，
白途，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还在休假，但是离凌城最近的只有你一个，所以还是麻烦你出手了。凌城巡抚许氏有难，前些日子我们收到了许氏的求救信，按照契约——即使有些年头了，但是这趟浑水必须得走一趟了……”
下面是更多详细的信息，白老汉扫了一眼，将信纸的一角放在烛火之上，火舌舔上信纸，很快便将其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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