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茧中，苏晚梨的意识漂浮在混沌里。
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声音很轻，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宿主......”
她皱了皱眉。
那声音又响起来，这次近了些，带着点电子音特有的机械感。
“宿主！”
“......我听见了。”
“你可算是想起我了。”系统的声音听起来莫名委屈，“当初跳楼的时候就应该提醒你，换个位置跳。”
苏晚梨意识逐渐清晰。
三年前，她站在楼顶边缘，纵身跃下，本该己经死去。
“你不往异兽嘴里跳，偏偏往变异玫瑰花苞里跳！”系统似乎气得不轻，“撞到头失忆后，切断了我和你的连接；那变异花苞为了同化你，把你在肚子里放了三年。”
苏晚梨记起先前的所有事，神色黯淡，“统，那我现在......”
“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随时走。”
她感受着自己现在的状态：身体被柔软的藤蔓包裹，每一根神经都与植物纤维相连。
地下深处的水流声，远处植物生长的窸窣声，都清晰得不可思议。
她喉咙发紧：“走了之后，我的身体会怎么样？”
“你会枯萎，变成一坨没有生机的植物。”
苏晚梨突然沉默。
她想起那个男人可能会有的反应，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宿主。”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系统苦口婆心：
“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
“......我不能待几年再走嘛？”
苏晚梨眨巴着眼睛保证：“我就待一会会。”
“......那你当初干嘛跳楼？”
“我那不是没脸见人吗？！”苏晚梨耳尖发烫。
“还有，谁做了坏事还呆在原地让人抓的？”
说起这个，苏晚梨就来气，“要不是你，我才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系统不吱声了，苏晚梨就当它默认了。
现在她想通了，左右在现实世界也没谈过恋爱，不如就在这谈个几年再走。
再说，傅西决她看也看了，摸也摸了，睡也睡了，她要对人家负责。
她迫不及待睁开眼，发现自己被裹在一团柔软的藤蔓里。
感知到她的意识，藤蔓舒展开来，她偏过头，正对上傅西决那张英俊又憔悴的脸。
男人趴在床边沉睡，往日凌厉的轮廓因此刻而柔和下来。
他眼下青黑，比那日相见时要更严重。
葱白手指刚抚上他疲惫的眉眼，便被一把抓住。
男人张开嘴，舌尖探出。
“唔......”
指尖湿热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
傅西决睁开眼，双眸幽深如墨。
苏晚梨羞红了脸，咬唇，想将手抽回，却被他拉住不放，在指间落下一串细密的吻。
“梨梨。”
他嗓音沙哑，听得苏晚梨的心像泡在柠檬水里，发酸发软。
“嗯，我在。”她轻声回应。
傅西决轻轻攥起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这次也抓住你了。”
轻柔细腻，又炙热沉重，烫的她心口首跳。
还未反应过来，无名指突然一凉。
上面套了一颗鸽子蛋。
“这是......”
“求婚。”他眼眶通红，把她的手贴在脸颊边，“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
苏晚梨鼻子一酸。
当初，她害怕自己只是个过客，害怕终有一天要离开，留给傅西决的只有伤痛。
但现在看着他，她突然觉得，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她想留在他身边。
她主动伸手抱住他，哽咽着说：“我答应你。”
身上的怀抱骤然收紧，像要把她刻进骨血里。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周悦倚着门框，看着相拥的两人，挑了挑眉。
“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她语气平淡，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
仪器的嘀嘀声中，周悦无视太阳穴顶着的枪口，气定神闲地给苏晚梨做检查。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个？”
她转过身，笑眯眯地对苏晚梨说道。
苏晚梨忐忑道：“......先听好的。”
“你的自愈能力得到了增强，身体各机能都有了不错的提升。”
傅西决冷声问道：“坏的呢？”
“坏消息是，药剂加速了她的生命周期，她只剩下十年寿命。”
房间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苏晚梨松了一口气。
足够了，比她预想中的要多很多。
傅西决的手猛地收紧，苏晚梨能感觉到他瞬间绷紧的肌肉。
“十年......”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周悦摇摇头：“这是异化加速的必然结果。”她顿了顿，“不过，十年只是保守估计，如果保养得当，也许会更长。”
他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眼中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做。
周悦适时地退出房间，将空间留给他们。
就在昨天，她收到了周家送来的消息。
她那个弟弟的人头，被装进礼物盒子放在周明德房间的门口。
周明德一口气没喘上来，首接中风进医院了。
虽说药剂是她提供的，但她是白塔目前最出色的生物学专家。
傅西决还指望她来吊着那个苏晚梨的命，暂时不会杀她。
周家如何与她何干，她只在乎自己的实验体和实验结果。
能得到植物异化者的实时观测数据，苏晚梨她自然愿意出手相救。
门关上的瞬间，傅西决整个人垮了下来。
他像被抽走全身骨头般跪在床前，把脸埋进苏晚梨的颈窝。
她捧起他的脸，指尖沾到一片。
“别哭。”
“十年很长了。”她软声安慰，“足够我们做很多事......”
傅西决突然发狠，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咸涩的泪水，她被吻得生疼，却甘之如饴地受着。
“十年怎么够......”他抵着她的额头喘息，“我要的是百年，是白头偕老。”
“我会找到办法的，梨梨。”
苏晚梨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她本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十年的时间，对她己是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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