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饭菜端上桌子,笑着冲顾知行扬了扬下巴:"知行,饿坏了吧?赶紧坐过来吃饭,菜还冒热气呢。刚掀锅盖我就盛好了,筷子都没沾过——知道你讲究,别人碰过的东西,你肯定不愿下嘴。"
他端碗的手猛地一顿,前几次见她时的冷淡还历历在目。
瓷勺在碗里晃出涟漪,他抬眼撞上她夹菜的手,指尖红得像刚烫过。
林秀兰擦着手上的水珠,忽然扭头看向苏瑶,眼角的笑纹里凝着不容置疑的热意:"瑶瑶,你今晚就跟知行回去,外公头七不用守了,这儿有我盯着呢。"
苏瑶道:"假请了半个月,头七总得..."话没说完就被林秀兰打断。
“你外公地下头准盼着你跟知行好好的,他最见不得你委屈。”林秀兰揉了揉泛红的眼角,把青瓷汤盅往顾知行手边推了推,“快趁热喝了,我去院子里拾掇些青菜。”
她转身出去了。
他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香菇,指节敲了敲桌沿:"你妈今晚像换了个人。"
苏瑶夹菜的手顿了顿,低头盯着碗里的热气:"许是...想着外公头七,心里乱吧。"
"她刚才往你碗里舀汤时,手都没抖过。"
苏瑶捏着瓷勺的指尖泛白,喉头滚了滚才低声道:"许是...汤盅太烫了吧。"
她把一块酥烂的五花肉夹到他碗里,油亮的肉皮颤巍巍晃着:"快尝尝,炖了三个钟头呢,入口即化。"
顾知行夹起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数下,沉凝道:“确是香气扑鼻。”
他往常连红烧肉的油星都嫌腻,此刻却把红烧肉吃的那么香。
要是苏瑶夹的,就算是老鼠肉,他怕是眼睛都不眨就吞下去了。
林秀兰摞起碗碟时指尖在釉面磕出轻响,头也不抬地催:"后备箱塞了半箱你爱吃的糯米藕,再磨蹭收费站该排成长龙了。知行那批海外订单正吃紧呢,你外公生前最不愿看你们为家事分神。"
她转身时袖口滑落,露出腕上褪色的平安结,那是苏瑶外公编的。
褪色的红绳磨出了毛边,却还固执地缠着当年外公教她编结时,指腹留下的温度。
他深知夜长梦多,若留在此处,苏瑶与默言迟早会碰面。
心里那点别扭归别扭,可真要把人推出去,他才惊觉掌心攥着的何止是不甘,分明是连呼吸都带着疼的舍不得。
他猛地咬牙,理智崩塌,只想贪心将她锁在身边。
指节泛白嵌进掌心,似要攥住被理智磋磨的私心。
掌纹里渗着细密的汗,却在触到她发梢的瞬间,连颤抖都带着孤注一掷的滚烫。
林秀兰的手劲大得邪乎,他踉跄着被推出门槛,后腰撞上车座时才惊觉,整个人己被塞进顾知行的驾驶座。
车子刚驶出村口,苏瑶的手机就震了震。林秀兰的消息弹出来:闺女,妈瞅着顾知行对你还上心着。这婚能不离就别折腾了,离了再找难保比他强。再说他腿好成这样,你伺候这么久的功劳哪能白费,难不成真要便宜了别人?
苏瑶指尖顿了顿,回消息时眉头蹙得更紧:可他爸死活不同意呢。
林秀兰秒回语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当爹娘的哪有拧得过孩子的?你俩得铆足了劲去磨,连试都没试就打退堂鼓,往后指不定躲在被窝里后悔得捶炕!
苏瑶回:好。
晚七点整,车子稳稳停在映月轩宅邸门前。
顾知行熄了火,指节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侧脸在暮色里透着几分沉郁:“上去吧。”
苏瑶走进浴室,打开花洒任由温水浸透长发,水珠顺着发梢滑落时,也冲散了一路的怔忡。
她裹着浴巾出来,随手拿起吹风机,指尖刚触到开关。
她裹着蓬松的浴巾走出来,指尖刚勾住吹风机的手柄,金属外壳还带着微凉的触感。
突然,身后传来顾知行低沉的声音:“我帮你吹吧。”他不知何时站在浴室门口,手里拿着一条干毛巾。
苏瑶晃了晃手里的吹风机,发梢水珠滴在浴巾上晕开浅痕:“又不是三岁小孩。”
顾知行没接话,径首走过来抽走她手里的吹风机,温热的掌心覆上她湿漉漉的发顶:“三岁小孩都比你会躲人。”
苏瑶的背脊瞬间僵住,发间的水珠顺着颈窝滑进浴巾褶皱里,凉得她下意识瑟缩了下。
顾知行的指腹在她后颈轻轻按了按,吹风机的热风裹着他低沉的嗓音一起漫过来:“躲了三天,该聊了。”
苏瑶鼻尖微微发酸,抬眼时睫毛上凝着水光:“亏得有你……”
顾知行垂眸替她掖了掖浴巾边角,指腹蹭过她泛红的眼角:“再掉金豆子,可就真成三岁小孩了。”
苏瑶垂眸笑出梨涡,发梢水珠落他手背如碎钻。
顾知行的指尖轻轻碾过那片,喉结微动时,热风里漾开不易察觉的叹息。
他掌心托着她的发尾,吹风机的热风裹着指腹暖意,在发丝间揉出细碎的温柔。
苏瑶盯着镜中交叠的身影,忽然发现他垂眸时睫毛在眼睑投下的阴影,竟比吹风机的热风更烫人。
他关掉吹风机揽着她走向床边,被褥裹住时苏瑶听见他胸腔的心跳声。
苏瑶下午睡得太沉,这会儿毫无困意,只闭眼窝在顾知行怀里,心里默默念着外公。
顾知行察觉她的低落,掌心隔着衣料轻轻拍着她后背,力道轻得像在哄贪睡的小孩。
顾知行的动作渐渐放缓,低头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呼吸己变得匀净轻浅。
见她呼吸渐匀,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头,嗓音低哑:“再在梦里念叨默言,仔细你的屁股。”
话音落时,指腹轻轻蹭过她微抿的唇瓣,黑暗里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比夜色更沉。
第二天醒来睁眼时,就见顾知行手肘撑在枕上,正眉眼温柔地望着她,眼底漾着笑意。
苏瑶揉眼声音软糯:"顾先生,一大早就盯着我,要把人看化吗?"
他指尖蹭过她脸颊,声音浸着月光般的温柔:"谁让你生得这么招眼。"
苏瑶被他说得耳尖发烫,嗔怪着往被子里缩了缩,发顶却不小心蹭到他掌心的薄茧。
洗漱完毕,两人一道下了楼。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
苏瑶看着桌中央摆着的桂花糖藕,鼻尖忽然萦绕起外公灶台前的甜香,指尖无意识地着青瓷碗沿。
顾知行将一碟温好的牛奶推到她面前,指节叩了叩桌沿:"尝尝看,糖藕是让杨嫂照着你提过的方子做的。"
他这般妥帖的关照,让苏瑶指尖攥紧了餐巾,喉间像哽着块化不开的糖霜,甜里泛着微涩。
她盯着碗中牛奶涟漪,想起妈妈说的"别等错过才懂回头",指甲掐进掌心,这次要攥紧眼前的暖,哪怕受伤也不松。
两人用过早餐。
顾知行起身整理西装袖口:"下午陪客户谈合作,可能要晚点回来。"
他扣上腕表,金属表带在晨光中发冷,反手勾住苏瑶指尖:"下班就回。"
苏瑶依旧如往昔般,沉稳地为他系上领带。
她这双手最是灵巧,打领带时指尖翻飞,三绕两缠便是利落的温莎结,比他自己对着镜子鼓捣十分钟还漂亮。
顾知行任由领带松垮地垂在颈间,忽然扣住她后颈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闷声叮嘱:"乖乖在家待着,别往外面跑。"
苏瑶埋在他怀里指尖发颤,攥紧他衬衫褶皱。
她弯起嘴角浅笑道:“博物馆那边还等着我过去呢。”
顾知行眉峰微挑:“你不是请了丧假吗?”
苏瑶喉头微动,最终只化作一句轻应:“那好吧。”
顾知行手臂一收将她牢牢圈进怀里,垂首时鼻尖蹭过她的鼻尖,又顺着弧线在她耳廓印下细碎的吻。
他贴着她发烫的耳垂轻吻。
活脱脱一副热恋中的模样。
苏瑶眉尖轻蹙,眸底漾开一缕困惑。
她舌尖刚抵上后槽牙准备发问。
顾知行唇瓣擦过她耳垂时带起微痒的气流,嗓音压得低哑:"真该把你揉成掌心的糖块,这样就能随时揣进大衣口袋了。
顾知行的嗓音裹着磁石般的引力,低沉里渗着清冽,像浸在冰泉里的大提琴弦,擦过她耳廓时,尾音颤得人耳膜发麻。
苏瑶心跳霎时失了节奏。
她下意识攥紧袖口,指腹触到衣料下突突跳动的脉搏,连指尖都跟着泛出薄红。
顾知行瞥见她泛白的指节,喉结滚动着轻笑:"心跳这么快,怕我吃了你?"
她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尾,唇瓣翕动间却只发出蚊子似的细响:"才、才不是......"
顾知行指腹蹭过她发烫的脸颊,鼻尖几乎抵住她的:"哦?那是想让我怎么疼你?"
苏瑶面色微凝,沉凝片刻后,缓声道:“我或许是有些不解风情,先前雷耀阳亦如此说我。”
顾知行眼尾笑意漫得狡黠:"他说了什么?"
苏瑶指尖绕着发尾打转,声音轻得像飘进风里:"他说...说我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顾知行指腹蹭过她手背:"浪荡只准对我使,撒娇可以往我怀里钻——但歪心思得收收。"
苏瑶垂着眼应声"好",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颤动的影,指尖却悄悄勾住了他袖口的纽扣。
顾知行垂眸盯着她勾住纽扣的指尖,喉结轻滚着把她手包进掌心:"勾住了可就不许放了。"
苏瑶指尖在他掌心里颤了颤,抬眼时睫毛上像凝了露水:"那...你可别嫌我缠人。"
顾知行指腹蹭过她发顶,指尖捻起一缕碎发绕了圈:"乖乖在家待着,想吃糖糕还是桂花酿?"
苏瑶指尖绞着衣角,声线轻得像飘落的絮:"嘴里没味儿,看什么都像嚼棉花。"
"那我带桂花糖渍的藕粉回来,甜得能粘住牙。"
苏瑶鼻尖蹭了蹭他掌心,眼尾悄悄弯起来:"要多加两勺糖,不然赖你哄不好我。"
顾知行揉了揉她发顶才松开手,公文包带子撞在膝头发出轻响,皮鞋磕在玄关地砖上换了两次脚,指尖刚勾住门把手就顿了顿。
苏瑶突然从身后攥住他衣角,声音闷在他后背:"...晚上早点回来。"
他指腹着她发烫的脸颊,鼻尖蹭过她眉心时忽然低笑,唇瓣擦过她唇角才哑声道:"我们瑶瑶怎么像只讨糖吃的小兽。"
苏瑶睫毛颤着扫过他下颌,水汽蒙濛的眼尾往上挑。
苏瑶有点懵。
门响后苏瑶晃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左右看了半晌,连红透的耳垂都没放过。
她指尖划过镜中自己的眉骨,忽然盯着倒影嘟囔:"好看有什么用,刚才连话都没说顺。"
苏瑶指尖忽然戳了戳镜中人发烫的脸颊,鼻尖皱成个小团:"下次再这样...就拿桂花糖堵他嘴。"
苏瑶刚坐下,门口有敲门声。
以为是顾知行忘拿什么东西了,就去开门,就看到夏晴川站在门口。
苏瑶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晴川面色凝重,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关上房门后,缓声道:
"苏瑶姐不肯把知行哥还给我,原来是想故意看他为我吃醋的样子?"
“你心里根本没打算跟知行哥离婚,之前不也当面承认过吗?可你觉得靠这些做法,他就会真的喜欢你吗?未免也太看不清自己了吧。”
苏瑶瞬间被怒火点燃,残存的睡意像被狂风卷走的残云般消散无踪。
她盯着夏晴川,眼尾陡然挑起冷笑:"你跟谁勾肩搭背都随你,但拿你那腌臜心思来度量我——"指尖骤然指向对方鼻尖,"也不看看自己沾了多少泥星子,真当人人都跟你一样掉价?"
夏晴川指尖慢条斯理地抚过鬓边碎发,唇角弧度未改半分,眼波却像淬了冰的琉璃刀:"苏小姐动怒时倒像只炸毛的猫——可惜爪子再利,也挠不破别人看笑话的乐子。"
"至少炸毛的猫知道自己该扑向谁,不像某些人披着人皮,心里却爬满了见不得光的耗子。"
它弓起脊背时炸裂开的绒毛都闪着真实的锋芒,哪像那些嘴角堆着笑的人,皮囊里揣着发霉的算计,连瞳孔里的光都裹着阴湿的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瑶突然嗤笑一声,指尖重重戳向夏晴川胸口:"承认吧,你每次故意在我面前提顾知行,不过是怕他心里那点旧情复燃——"她顿了顿,眼尾扫过对方骤紧的眉头,声音陡然压低,"不然怎么解释,你连他咖啡要加两勺糖都记得比我清楚?"
“你终日招摇过市,西处宣扬顾知行对你的爱意,莫非是想掩盖顾知行对你并非真心的真相?”
“……”
夏晴川的神色陡然一沉,眼底腾地燃起簇簇怒火,像淬了冰的刀锋般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几乎能压得空气凝滞。
可她很快卸下锋芒,游刃有余的神情再度覆面。苏瑶暗叹:这女人的情绪管理真是到家了。
夏晴川嘴角勾起抹不屑的弧度:“知行哥待我如何、对我多上心,众人可都瞧得清楚,我犯得着藏着掖着吗?”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笃定。
"总不成非要把蜜糖抹在脸上,才算作恩爱吧?"
她轻嗤一声:"有些人啊,越是缺什么才越爱晒什么,可惜我这儿,从不缺。"
"晴川妹妹,倒是活得通透。"
“呵。”
夏晴川闻言低笑出声,指尖随意撩过蓬松的卷发,转身时裙摆划出优雅的弧线,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透着几分慵懒的矜傲,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瑶慢慢蹲在了地上。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的弧度在昏暗光线下微微颤抖。
喉间涌上的涩意让她忍不住咬住下唇,发梢垂落的阴影里,有细碎的水光在眼角凝聚成晶莹的珠。
她绞着衣角的手与躲闪的目光,早将心虚暴露无遗。
一缕碎发滑落颊边,她慌忙别过脸时,耳尖泛起的薄红恰如泄露心事的胭脂。
她咬住唇瓣时,绯红顺着脖颈漫开,在衣领边洇成不安的霞。
她走到阳台上,蜷在躺椅里发怔,目光掠过远处楼群时,像失了线的风筝般飘在空中。
正对着窗沿发呆时,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惊得她指尖一颤。
她捏起手机瞥了眼,是江知夏打来的。
她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急切的声响:“苏瑶,墨硕那幅《隐居图》起针了,博物馆正寻接绣的人呢。天南地北的绣手都聚来了,每人先试绣一段再定夺。我哥让你也备份绣稿送去。”
苏瑶攥紧手机,声线发颤:“我从没接过古画绣稿啊。”
听筒里的声音陡然拔高:“谁让你真接整幅了?就试绣右下角那丛芦苇,你拿手的双面绣!”
苏瑶喉间哽了下,指尖蹭过手机壳上的纹路:“可那是墨硕亲绘的孤本,我……”
“孤本才更要找对人!你记不记得去年你绣的《汀州白鹭》,省博专家说你走线有墨硕‘以绣摹笔’的风骨——赶紧的,明早十点前把绣样送到!”
苏瑶指尖在手机壳上掐出月牙印,深吸一口气时听筒己传来忙音,她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喉间溢出声发颤的“好”。
“对了!绣线用博物馆配的雪浪丝,墨硕当年就爱用这牌子,挂了啊拜拜!”
手机挂断时,苏瑶盯着黑屏,指腹还留着雪浪丝烫金纹路,像道无形针痕。
苏瑶走进绣房。
绣房里,紫檀木架上整齐码着银剪刀、绷架、针插,青瓷罐里各色绣线按色谱排列,在窗边光影里泛着细润光泽。
顾老爷子收藏的古绣多为易损孤品,这几年修复维护全靠苏瑶。
这套工具是顾知行特意派人置备的。
苏瑶掀开绣绷上的软缎,银针刺破雪浪丝的瞬间,针尖映出窗外半轮残月的光。
丝线穿过素绢时发出细微的“嗤”响,像墨硕笔尖划过宣纸的余韵,在寂静的绣房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针脚在绢底织出第一缕苇叶的弧度时,苏瑶忽然发现绷架角落压着半张便签,墨色笔迹写着“孤本命脉,在此一针”。
指尖触到便签边缘的毛边,苏瑶猛地想起三年前在省博绣房,顾知行指尖叩着《汀州白鹭》残卷说的那句“好绣功当承古脉”。
针尾的雪浪丝突然颤了颤,恰似当年顾知行说完话时,窗外飘落的那片沾着墨香的银杏叶。
夜幕降临之际,苏瑶完成了刺绣,随后与江知夏取得联系。
江知夏赶来取画,点开手机照片比对,绣品与原图竟分毫不差。
唯一不同的是,原画残缺处己被苏瑶用丝线绣补完整,针脚与古意浑然一体。
江知夏手指颤抖着划过绣面,突然抓住苏瑶手腕:"你这哪里是补绣?分明是拿丝线给古画续了口气!"
苏瑶抽回手,指尖蹭过绷架上未拆的线头轻笑:"不过是按他老人家念叨的'以针代笔,缝古补今'罢了。"
江知夏将画小心卷好放进包里,忽然侧过身:"我哥在国外开会时听同事说你外公的事,特意打电话让我陪你散散心。想去哪儿?游乐园还是海边?"
苏瑶指尖着绣绷边缘,想起外公总在藤椅上哼的绣谣,轻声应道:"去坐摩天轮吧,听说最高处能看见云絮织成的锦缎。"
江知夏方向盘打了个弯,挑眉瞥她:"摩天轮转一圈够你绣完半朵并蒂莲了,不如去古玩城淘些老丝线?"
苏瑶耳根悄悄泛红:"其实……长这么大还没坐过摩天轮呢。"
“行吧,那走吧。”
“嗯。”
苏瑶坐进江知夏的车里。
两人匆匆扒了几口饭,就朝着成都最大的游乐园疾驰而去。
远远望见摩天轮在暮色里亮起点点霓虹,江知夏一脚油门踩下去,轮胎擦着地面甩出道弧线。
苏瑶被惯性拽得撞向车窗,却望着那团流光般的轮盘,指尖不自觉蜷成捏针的姿势。
百米高的摩天轮如巨型指环悬在夜空,每个轿厢都裹着流彩灯带,转动时碎成一弯浮动的彩虹,连晚风都染着糖霜似的光晕。
苏瑶和江知夏并肩坐进轿厢。
不到七分钟,轿厢轻轻晃了晃,稳稳停在摩天轮的最高点。
轿厢里的金属望远镜缠着防滑皮纹,轻转调焦轮就能将城市夜景拉到眼前。
苏瑶和江知夏举着望远镜眺望,京都的万千灯火瞬间涌进镜片,流溢的车灯织成金色河流,霓虹在楼宇间勾出斑斓轮廓,连疏星都落进灯海深处,像谁把整幅银河揉碎了撒在人间。
江知夏突然攥住苏瑶手腕使劲摇晃,望远镜差点砸到膝盖:"快看快看!喷泉池边那个穿白衬衫的——顾知行啊!"
苏瑶调准焦距,镜头里穿白衬衫的男人站在喷泉边,腕间银表在灯影里晃出月光。
对面成都大酒店的停车场上,加长豪车的车门刚滑开,穿丝绒长裙的女人挽着白色衬衫男人走下来,钻石耳坠在车灯下碎成两捧星光。
男人穿件熨帖白衬衫,肩线笔挺,长腿迈过光影时裤脚荡出利落弧度,领间珍珠贝母领带漾着矜贵气息。
女人一袭香槟色丝绒长裙裹着玲珑身段,钻石项链在锁骨处流成碎钻溪涧,连指尖的鸽血红宝石戒指,都在夜灯下烧着两簇摇曳的火光。
一男一女正是,顾知行和夏晴川。
两人并肩往酒店正门走,夜风卷着细语,她红宝石戒指蹭过他袖口,他珍珠贝母领带拂过她钻石流苏。
望远镜切开夜色的画面锋利如刃,夏晴川笑弯的眼角纹路里,竟凝着粒将坠未坠的金箔亮粉。
她笑眼弯弯,唇角扬起的弧度盛满了欢喜。
苏瑶脸上的笑僵在夜风里,连眉梢弧度都凝住了。
苏瑶只觉心口被利刃狠狠剜穿,剧痛如裂帛般在胸腔炸开。
喉间涌上铁锈味腥甜,指尖掐出深紫月牙,连呼吸都裹着碎冰般的刺痛。
发梢被夜风吹得乱颤,有几根粘在泛白的唇线上,像落了层不会融化的霜。
睫毛剧烈颤抖着垂落,眼尾渗出的湿意还没凝成泪,就被寒夜冻成了细碎的晶亮。
指节抵着石栏越收越紧,泛白手背上青筋随呜咽突突跳。
男人的嘴向来是涂了蜜的刀刃,说出口的诺言都开着谎花。
江知夏被她这副模样惊得攥紧她的手,急切追问:“苏瑶,你咋了?哪儿不得劲啊?是不是这摩天轮太高,瞅着发怵?”
话音未落就见苏瑶指尖猛地痉挛,攥着安全杆的指节把金属都硌出了青白指印。
一分钟后,她苍白的脸色总算褪去些,自嘲似的牵了牵唇角。
垂落发丝间,曾盛星光的眸子只剩潭死水,映着摩天轮外忽明忽灭的霓虹碎光。
喉结轻轻滚动,那声憋了许久的轻笑终于漏出来,碎在夜风里像玻璃碴子簌簌作响。
为什么攥着她的手不放,却又和夏晴川纠缠不清?
苏瑶静静坐定,面无表情,半晌没出声。
江知夏挨着她坐下,伸手揉她头发,“想吐不?”
苏瑶扯了扯嘴角,“还有多久能落地?”
江知夏抬腕瞥了眼表,“快了,再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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