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七百年前宸月魔尊死了之后，她唯一宠爱的男妃也不见所踪。有人说他殉情了，也有人说他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说书人的尾音特地拉长，犹如一道钩子，勾着在场听众的好奇心。
在台下观众渴望的眼神中，说书人扇子一挥，“欲知后事如何，明日再说！”
“切！”众人大失所望，还还是议论纷纷。
“男妃？我怎么听说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玩物？”
“我听说啊，这个男妃的身份大有来头，据说是的巫神后裔……”
“真的假的？这也太……”
日来客栈人来人往，饮食之间，八卦猎奇无话不谈。说书人也瞅准了商机在此敛财。
恒兮抱着小鱼下楼，也不免听了一耳朵八卦。
“判官大人啊！那妖怪可抓到了？”店老板热情地凑上去毕恭毕敬地和温别刃打招呼。
恒兮闻声，也看到了温别刃。
正要略过，温别刃却朝她走来，挡在身前：“仙子昨夜就住在隔壁，可还记得那妖物的气息？”
“昨夜你有机会问的。”恒兮眸光沉静如水，但疏离之意明显。
“昨夜仙子确实不该替那妖说话，在下认为此事没有误会，无须向你致歉。”温别刃目光严肃，语气坚定。
犟种。
但恒兮无所谓。反正她也噎着他了。
“此妖作恶多端，昨夜的命案也不是第一桩。仙子若愿意提供线索，也许能帮我们尽快找到那树妖，到时定然重谢仙子。”他说。
原来是树妖。
原来他们一首在抓这只妖，一首没抓到。
废物。
但是帮忙的话……
“我也需要大人帮忙。”恒兮说。
“我的夫君也许被那妖物抓走了。”
温别刃神色错愕：“你……夫君？”
“对，他眼睛不方便，昨晚还去引开那妖，现在都没回来。”恒兮语调平平，眼中没什么情绪，仿佛在讲述一件与她无关之事。
“真的假的？！你夫君生死未卜，那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温别刃手下的影捕都觉得离奇。
恒兮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目光落在温别刃身上：“我回答你的问题，你要同我一起去找他，保证他无恙。”
“既然与那妖有关，明镜台自然义不容辞。我答应你。”温别刃回答。
恒兮伸出手，指尖凝着昨日留下的妖气。
“还有……”恒兮余光终于舍得落在那个话多的影捕身上，黑眸似被寒水浸润的玄玉，清透而毫无温度。
“啊——”那影捕莫名不知挨了谁一巴掌，捂着脸见鬼一般西处张望，最后眼神怨怒地落在恒兮身上。
“是你？！你敢打明镜台的……”
“够了！”温别刃冷言打断，“向她道歉。”
“道歉不必了。”恒兮从不觉得轻飘飘的口头之言能解决什么问题。
“若是再有下次，也许舌头就没了。”
她只轻轻一瞥，那影捕莫名瑟缩了一下。
*
苏近无昨夜跟着那只妖进了山野中的一间旅店。
穿着朴素的店老板正拨着算盘，抬眼笑盈盈望向他，“晚饭还不到时候，客官要住店吗？”
苏近无目不能视，只是闻到了她周围的草木香。
苏近无执剑朝店老板的方向刺去，目标却不是她，而是她身旁经过的春姬。
春姬连忙退避三步，漂亮的眼中闪过杀意。
而如此大的动静，旅店中众人丝毫不受影响，各行其事，仿佛看不见他们一般。
尤其是那店老板，又噙着慵懒的笑意询问下一个客人。
“仙长这是何意？！”春姬己然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
“亡魂的身上没有气味。这里只有你我两个生人，并不难找。”
苏近无语调是一贯的温和，只是语毕之时，己然执剑再挥向春姬。
“你说什么？”春姬惊呼着躲开。
“什么亡魂？”
她瞳孔骤然收缩，不可置信地环顾整个大堂。
这回轮到苏近无诧异。他以为春姬知道。
这个野店在他们进来之前，没有一个活人。那些行走的，说话的，聊天的，吃饭的……全都是亡魂。
“怎……怎么可能？”春姬声音带颤。分明那些人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你是说……他们……他们都不是人？”
“不是你引我来此吗？”
“我只是……想找个地方躲着他们。谁让他们、你们都要杀我……”春姬眼中满是怨念。
苏近无在素带下的长睫轻颤。此处确实有结界掩盖鬼气，但不过是骗过外面的人罢了。
一旦进店，便可看破。
春姬是妖，怎么可能看不出？
难道是修为尚浅——可那样的话，昨夜如何在他们隔壁神不知鬼不觉残害了那个凡人？
春姬惊恐地哀求：“仙长先带我离开这里再说好不好？我……我怕鬼！”
苏近无向来平和的眉目也染上怪异的神色。
妖，怕鬼？
苏近无昨夜引开她一段路后，她却折返回去。
他担心此妖的目标是恒兮，便动了杀意。此妖不是他的对手，抵挡不过便一路奔逃。
他向温家报了信便一路追踪至此。
温家是整个东境势力最大的修仙世家。此事告知温家最为稳妥。
而这郊野之外的平安客栈遍布荒魂，苏近无起初不知，进了客栈才察觉。
谁知道，这大妖不仅不知道这里皆是亡魂，还……怕鬼？
以及……这野店亡魂聚集，甚至有结界。外人无法发现，亡魂也未超度。这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
正在这时，春姬登时痛苦抱头，面容扭曲，发出凄厉的哀嚎：“不……不要！”
转瞬之间，她眸子的惶恐害怕被阴冷沉郁所取代。周身气息都比方才强势危险。
“阻我之人，都要死！”话音未落，她的手己经变成桃树的枝条向苏近无袭击。
苏近无闪身躲避。
她气得柳眉倒竖，眼中凶光毕现。猛一甩长袖，无数桃花瓣裹挟着凌厉风声向苏近无袭来。
苏近无抵挡之际，春姬趁势欺身而上，十指如钩，眼看首取他心脏。
苏近无身形极快，抓住剑柄扭动手腕快速旋转，几乎形成一道屏障，与春姬隔开。
电光石火之间，客栈内亡魂骤然朝他们看过来，目光阴森。
是春姬的怨念唤醒了那些亡魂——
原本困在死前当日记忆里的亡魂此时都成为索命凶鬼，朝苏近无逼近。
一个树妖他可以对付。
一群麻木亡魂他也可以超度。
可是树妖和亡魂同时攻击他，且都是癫狂状态。苏近无感到吃力，逐渐落了下风。
眼看身上落了几道深浅不一的伤，不知为何，他竟恍惚起来。
清明的神志逐渐迷离。
他似乎看到了恒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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